“我没有出席那种场合的衣服。”韩陆犹豫了两秒钟，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你跟我身材差不多，去我的衣柜里挑一套吧。”秦海拎着内裤进了浴室，走到洗脸池旁边往镜子里看了眼，发现自己的嘴角都快扬到耳根了。
韩陆的回应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人做什么都很认真，连玩个游戏也不例外，秦海对他说一不二的个性感到万分佩服。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韩陆已经挑好了衣服，白色长袖衬衫略显服帖，微微绷出肌肉线条，衣摆扎进了浅灰色的修身西裤，腰部以下是两米八的大长腿。
虽然搭配很简单，但穿在他身上却非常显气质。
秦海从来没见过他穿正装，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心跳瞬间狂飙到了一百四。
“你那是什么眼神，”韩陆转过头瞪着他，“我是不是选错衣服了？”
想扒光你的眼神……
“没，没有，挺适合你的，”秦海打开抽屉拿了块手表递给他，“再配上这个就更完美了。”
“你们有钱都这么讲究吗，”韩陆系好表带，低头瞄了眼，“居然要买五块表来配衣服。”
“我平时很少戴，基本上都搁家里了。”秦海从衣柜里挑了和他那套同品牌的浅蓝色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顺便脑补了一下他俩穿着情侣装出门的画面。
韩陆把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尾凳上，重新裹上毯子，侧过身躺了下去。
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吗……
秦海关掉卧室灯，仰面朝天愣了一会儿，然后翻了个面背对着他。
“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韩陆小声说了句。
豆大的雨点疯狂拍打着窗户，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在黑暗中却听得格外清晰，这好像是他头一次如此郑重的道谢。
虽然秦海不太明白他要谢什么。
猪肉铺和杨梅酒？
还是那条被太阳晒化了的金龙？
又或者这句“谢谢你”还有别的含义？
靠在枕头上琢磨了半天，还没来得及找到答案他就困得睁不开眼了，昨天也没走多少路，但他这一觉却睡得特别沉，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12点了。
窗外艳阳高照，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疼，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看到韩陆的身影，毯子和枕头码得整整齐齐，完全符合部队里的豆腐块标准。
秦海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空气中带着几分湿润，夹杂着雨后特有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这座城市仿佛一夜之间步入了秋天。
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
他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句歌词，还不自觉地唱了出来。
“真棒，刚起床就能唱得如此动听，太厉害了！”身后忽然传来了鞭炮般的掌声。
秦海吓了一跳，后面那句副歌直接给唱破音了，声调顿时提高了两个八度，刺耳程度简直堪比特大号的尖叫鸡。
“你有病……”他恶狠狠地转过头，骂到一半就没声了。
“我是怕你生病了，睡得跟昏厥了一样，”韩陆换上了那套正装，靠在门边直勾勾的盯着他，“赶紧洗脸刷牙，要开饭了。”
“你们先吃，我马上下来。”秦海拉紧浴袍冲进了洗手间，他对于自己如同磕了某种药物似的诚实反应感到非常震惊。
不就是换了身皮吗，又不是没看过。
“少爷，你可别告诉我发布会是上午开。”韩陆扯着嗓子问了句。
“下午三点半！”秦海隔着门喊了一声。
在尝试了手掐大腿，巴掌扇脸，冷水淋头等各种方式后，他总算压制住了体内的躁动，一通操作下来居然在浴室里折腾了十几分钟。
秦海站在试衣镜前面整了整衣领，余光瞄到了抽屉里那只金色的手表，Amy那天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把表还给人家。
他试着用撇脚的英文念了念表盘上的英文字母，BREGUET。
布雷盖特？
没听过这个牌子……
不过这只表的做工非常精细，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万一是公司的财产，估计Amy发现手表遗失后肯定得急得哭鼻子，下午正好可以带过去还给秦敏。
走到二楼转角，秦海忽然听到客厅里有人在播放他演唱的那首《心有独钟》，声音还挺清晰，不像是手机录制的。
他撑着楼梯扶手一跃而起，三两步就蹦到了楼下。
韩陆窝在沙发里看着他，电视机的屏幕上灯光璀璨，镜头正对着舞台缓缓拉近，直到他那张真情流露的脸庞逐渐变成了洗脚盆大小。
这是哪个台的摄影师，摄像水平也太差了！
“咱们学校内部的比赛还上电视了？”秦海强忍着给对方发律师函的冲动问了句。
“想得还挺美，你在C大出出风头就行了，别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明星梦，”韩陆偏过头笑了起来，“这是肖阿姨用DV给你拍的。”
“我说怎么拍得这么难看，肖阿姨真的把视频刻成光盘了吗，”秦海还是有点纳闷，“不对呀，我家的电视机也放不了光盘。”
“拜托你有空去看下说明书吧，”韩陆走到柜子旁边蹲了下来，举起DV给他演示了一遍，“拿根线把它俩连接起来就能播放了。”
秦海觉得很神奇，凑过去研究了一会儿，弄明白原理之后才发现家里就他俩。
“韩鑫去哪了？”他望着空荡荡的客厅问了句。
“肖阿姨带着他和旺旺去小区里的儿童乐园玩了。”韩陆说。
“我记得韩鑫好像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秦海又问，“他能跟别的小朋友玩到一块儿吗？”
“听说那个儿童乐园平时去的人就很少，现在是国庆长假，估计连人影都见不着，”韩陆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赶紧吃饭去，从这儿到市区还要一个多小时。”
要不是他提醒，秦海差点儿把正事都给忘了。
横穿南北的主干道被私家车堵得水泄不通，马路两边全是人，这样热闹的盛况每逢大型节假日就要出现一次，走走停停耗了将近半小时，他俩才开出去三站路。
要是换了以前，秦海肯定会选择其他捷径避开车流高峰，但如今的C市早已不同当年，乱抄近路恐怕会弄巧成拙。
“前面左拐没多远就是南湾欢乐城吧？”韩陆倒是一脸平静，兴致勃勃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完全没有被堵车影响到心情。
“嗯，二十年前那里还是个破旧的小公园，好像这些年扩建了几倍。”秦海点了点头。
“过了这个路口应该就不堵了，”韩陆拧着眉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二十年前你应该还没出生吧？”
“我也是听说的，”秦海干咳了两声，赶紧转开了话题，“你没去过吗？”
“哪有时间，我来这里也快两个月了，连商场都没逛过。”韩陆叹了口气。
“今天你可以逛个够。”秦海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的红绿灯，其实他也好不到哪去，活动区域基本上就是学校、公寓、别墅三点一线。
韩陆的判断果然没错，往这个方向的车辆大多都是奔着游乐场去的。
秦海把车开进停车场的时候刚好三点整，SEA旗舰店位于商场B座，一楼的大卖场正对着地铁口，二楼是精品展台和贵宾区，不过旋转楼梯被隔离带拦住了。
店内人山人海，试鞋凳上坐满了顾客，七八个柜姐抱着鞋盒满场乱窜，恨天高踩得哒哒响，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队，就跟东西不要钱似的。
他俩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一名系着丝巾的小姑娘挡住了去路。
“先生，不好意思，楼上在举办活动，暂时不开放。”小姑娘微笑地解释着。
“秦董，您怎么来了，”收银台后面跑出来一个制服款式略微不同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这家门店的店长，“还不让开，这是公司的董事长！”
小姑娘遭到训斥后，脸上顿时写满了震惊和委屈，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入职不久，对管理层还不熟悉。”
又是这种反应……
秦海感觉挺无语的，这得是多恶劣的行径才能达到臭名远扬的效果，他忽然有点儿同情那个小姑娘，工作尽职尽责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
“没关系，她也是按规矩办事，”他冲小姑娘笑了笑，“要不你带我上去吧。”
“感谢秦董对咱们工作的理解，”店长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了，“你还杵着干嘛，快带领导上去啊。”
小姑娘哆哆嗦嗦地拉开了隔离带，脚上如同蹬着风火轮，噌噌的往上蹿。
贵宾区临时搭建了一个小型T台，台下放了几排椅子，巨大的KT板以伦敦和米兰为背景，边缘镶着彩色的灯条，布置得相当炫酷。
靠墙的位置摆了三张铺着白布的餐台，鸟笼造型的托盘上装满了精致的小点心，两个服务员正在往高脚杯里倒香槟和饮料。
秦海仿佛闻到了奢靡的气息，还好他是个有些人生阅历的老司机，应对这种场面还算沉着冷静，保持仪态的秘诀就是不吃不喝少说话。
“秦董，你家的鞋子可不便宜，”韩陆瞪大眼睛盯着角落里的圆柱形玻璃展台，水晶鞋托上摆着一对金色亮片材质的高跟鞋，“这双居然要卖一千九？”
“便宜的都在楼下，二楼只接待有钱的主。”秦海走到展台前面看了眼价格牌，他并不了解家里的生意，也没那个热情主动跑来巡店，这些都是秦敏告诉他的。
“那我告辞了……”韩陆冲他抱了抱拳。
“小海，到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秦敏拿着杯香槟走了过来，“这是你同学？”
她身上穿着条火红的丝绸长裙，口红搭配的是同款色号，强大的气场几乎能把方圆两米之内的一切物体烧成灰烬。
“嗯，他叫韩陆，你们之前见过的。”秦海笑了笑。
“确实有点印象，”秦敏仔细打量着韩陆的那身衣服，嘴角的弧度迅速消失了，“要吃什么自己拿，今天的主角还没到场。”
秦海正琢磨着到底是哪路神仙这么大牌，楼梯口那边突然上来了一个男人。
“秦总，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误了些时间……”那人径直走到他们跟前，态度诚恳地道了个歉，可话才说到一半就僵在了原地。
“怎么是你？”韩陆和他的目光对上之后脱口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