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大部分景区和公共场所都不允许携带宠物入内，秦海只能把旺旺留在家里。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的时候，韩鑫抱着门廊底下的柱子死活也不肯上车，几个人轮番上阵劝说，可他态度非常坚决，铁了心要和小狗共进退。
“让他留下吧，正好跟我做个伴，”肖阿姨说，“今天是国庆节，我估摸着渔村里应该到处都是游客，万一挤着小朋友就不好了。”
“那就麻烦您了。”韩陆赶紧道了声谢。
“我买了很多菜，”肖阿姨笑着嘱咐了两句，“晚上你们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肖娟拉开车门上了副驾，掏出手机打了两行字：别担心，我帮你指路。
“谢谢娟姐。”秦海顿时松了口气，他刚才查过导航了，因为不知道地标性建筑，找了半天也没搜到那个渔村的位置。
汪松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爽，黑着脸爬上了后座，沉默地看着他俩比比划划。
沿着海岸线开出去没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三条岔路，拐进最左边的砂石路走了不到两公里，又是连续的几个丁字路口。
多亏有肖娟做向导，不然这会儿秦海肯定都开出市区了。
眼前这条弯曲的小路把画面分割成了两半，左边是沙滩和礁石，右边是田埂和农家小院，成排的椰树在阳光下叶羽摇曳，仿佛一条狭长的走廊。
韩陆举起手机对着车窗外拍了几张照，然后从包里拿出棒球帽扣到了头上。
村口有座花岗岩砌成的巨大牌坊，旁边是个延伸到海面的简易码头，两艘小渔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甲板上摆着许多竹筐竹篓。
一群骑着自行车的小青年正在和船上的渔民讨价还价，几个提着鱼虾的女生从车边走过。
“我们也去买点儿吧，”汪松迫不及待地拍了拍车门，“好像挺新鲜的。”
“车上没有水产箱，你买了放哪？”秦海继续往前开。
肖娟立马在记事本上输入了一段文字：这里有很多海鲜加工店，中午再买也来得及，直接拿到店里让师傅煮熟了就行。
“好嘞，听你的。”汪松愉快地点头。
肖阿姨的判断果然没错，这地方虽然偏僻，但前来观光的游客却不少，停车场挤满了私家车，转了两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个车位。
这个村子商业气息不算严重，大多数民宅还保留着原貌，海滩上建了两排小木屋，顺着石板路往里走有个热闹的市集。
秦海和韩陆并排走在后头，跟着密集的人流缓缓向前移动。
“我真的啥也没干，”他实在无法忍受不白之冤，顽强地辩解了两句，“你用不着害臊，咱们都是年轻人，早晨那什么也挺正常的，说明你身体好……”
“闭嘴，”韩陆啧了一声，“我信你行了吧，拜托你别再提这事儿了。”
秦海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眼睛往旁边瞟的时候脑子里却不受控地浮现出了白内裤的画面。
明明都已经入秋了，怎么身体还跟如沐春风似的生机勃勃。
大概是天干物燥吧……
市集从头到尾也就两百多米长，应该是最近几年才翻修过，乌瓦白墙的小楼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风情，石板路两旁的商铺挤满了顾客，耳朵里全是闹哄哄的吆喝声。
秦海环顾四周，大部分店铺卖的都是从义乌批发来的商品，中间夹杂着几家客栈和小吃作坊，他对这些毫无特色的工艺品没什么兴趣，基本上都是一扫而过。
走了几步之后他才发现韩陆停在了一家银饰店门口，出神地看着柜台里的那排首饰盒。
“你要买饰品送人吗？”秦海凑过去看了眼。
“随便看看，你觉得我会送别人礼物吗？”韩陆的目光落在了一只银戒指上，戒指的款式和他不肯归还的那只非常相似。
“不会……”秦海如实回答，这人对自己都那么抠门，要他花钱送礼还不如要他的命。
“帅哥，要买戒指送给男朋友吗，”老板把黑色的绒布盒子从柜台里拿出来放在了他俩面前，“这个式样简洁大方，做成一对最合适了。”
旁边的两对情侣转头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他不是我男朋友！”韩陆尴尬地摆了摆手，拧着眉退出了店铺。
秦海扫了眼戒指上的价格签，跟在他身后回到了街上，999足银情侣对戒，单只售价189，比市区的精品店贵了一倍不止。
“好兄弟也能送啊，”老板追到门口喊了一嗓子，“买一对我可以给你打折！”
韩陆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什么东西打折？”汪松和肖娟正在围观路边的糖画摊，听到喊声立马凑过来询问。
“墨鱼干，你要买吗？”韩陆不耐烦地推着他往前走。
“我最讨厌墨鱼的味道了，”汪松把手伸到鼻子旁边扇了两下，“白送我都不要。”
“那你问个屁啊！”韩陆没好气儿地回了句。
秦海蹲在糖画摊前看了一阵，以前经常能在学校门口见到类似的小摊，虽然味道不咋地，但各种漂亮的造型却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可惜这种民间手艺现在已经逐渐没落了。
这摊子还在沿用多年前的老规矩，灶台左边有个圆形转盘，每一格都用毛笔描绘了不同的小图案，转到哪个师傅就会现做，不接受点单。
“你们要试试手气吗？”秦海扭头问了句。
“陆子，你还记得咱们小区的那个刘老头吗，”汪松说，“他的摊子被城管收了，小时候你一直想转个龙，结果每次都转不到，好话说尽了人家也不肯帮你做。”
韩陆没吭声，沉默地盯着转盘上的图案。
“那你先来，今天肯定能圆梦。”秦海扫码付了款，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陆犹豫了两秒钟，伸手拨动指针，红色的箭头飞速旋转了十几圈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众人一脸失落地看着指针停在了凤凰边儿上。
“你的小麻雀……”汪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他妈才是小麻雀！”韩陆啧了一声。
“哥们儿，我错了，”汪松偏过头笑了起来，“你的是大鹏，大鹏展翅。”
秦海悄悄往韩陆的裤裆上瞄了眼，默默表示赞同。
他们几个今天的运气似乎都有点差强人意，汪松转了只老鼠，肖娟转了条鲤鱼，都是些比较简单的图案，加起来也没用到两块糖。
秦海没抱什么希望，手指在箭头上轻轻推了一下，指针晃晃悠悠转了小半圈，最后奇迹般地停在了龙的格子里。
“我操，你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踩到狗屎了！”汪松兴奋地喊了起来，脸上都快乐开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福彩头奖。
老师傅又往锅里加了两块糖，金黄拉丝的糖浆在大理石板上绘出了惟妙惟肖的画像，那条张牙舞抓的金龙比半个胳膊还长。
“给你。”秦海接过韩陆的小麻雀，然后把金龙塞到他手里。
韩陆举着竹签凝视了半天，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眼眶居然微微有些发红，都走出半条街了他才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秦海愣了一会儿，笑着比了个V，“我说过你肯定能圆梦。”
说实话，他还挺佩服汪松的耐心，就这么丁点儿大的市集也能逛足两小时，从街尾出来的时候都已经11点多了。
匆匆忙忙赶到码头挑了几斤鱼虾蟹，他们找了家装修还算体面的餐馆，让老板娘帮忙做了顿海鲜大餐，其实算下来也没比高档酒楼便宜多少。
“这些你带回去给韩鑫。”吃过午饭，秦海把两个购物袋递给了韩陆。
他在市集那家号称百年老店的铺子里看到很多游客排队抢购猪肉铺和杨梅酒，于是也凑热闹买了两份，难得来一趟，不买点儿东西总觉得说不过去。
“他还小，喝不了酒。”韩陆打开袋子看了眼。
“他吃肉，你喝酒。”秦海说。
“老板娘说旁边有个葡萄园，可以现摘现卖，休息区还提供鲜果刨冰，要不咱们去那儿瞧瞧？”汪松去收银台把账结了，兴高采烈地规划着下午的行程。
秦海觉得这个提议还行，这会儿外面烈日当头，到处瞎逛肯定得晒掉一层皮。
葡萄园的规模不算大，但果子的品相很好，不仅鲜甜多汁而且颗粒饱满，他们每人摘了一小箱，老板估计是赚大发了，免费赠送的刨冰分量给得相当惊人。
“咱们来玩大富翁吧。”汪松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
肖娟愉快地点了点头。
“怎么玩，”秦海问，“自己拿纸画地图吗？”
小学的时候班上很流行玩这个，校门口的商店里就有卡牌游戏卖，彩色的棋盘往课桌上一铺，大伙儿轮流扔骰子，根据点数控制自己的小人跳格子。
“你是山顶洞人吗，用iPad下载一个不就行了。”汪松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用手机开了个热点，很快就下好了游戏。
“有没有什么奖惩规则？”韩陆冲他使了个眼色。
“当然有啊，最后的赢家可以在其他三个人里面随便选一个提要求，”汪松立马心领神会，“只要不是违法犯罪或者违背原则的事就得无条件服从，怎么样？”
肖娟继续愉快地点头。
“我没问题。”韩陆挑了挑眉毛。
“我也没问题。”秦海看出了他俩的心思，好家伙，为了追女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样子同盟方已经很清楚了，只是不知道肖娟清不清楚……
游戏还没开始，他的手机就响了，电话是秦敏打来的。
“喂？”秦海按下了接听键。
“小海，明天你有空吗？”秦敏问。
“我带了个同学来家里做客，”秦海压低声音，起身走到角落，“有什么事吗？”
“明天公司在D&L中心mall的旗舰店有场新品发布会，要是没有特殊安排的话我希望你也能来参加，”秦敏说，“可以邀请你同学一起来。”
“那我问问他吧……”秦海有些犹豫，扭头看了看韩陆。
“别担心，我没打算让你上台发言，”秦敏笑了笑，“就是凑个热闹。”
“嗯，那我晚点儿回复你。”秦海说。
这个消息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估计韩陆不会答应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