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这人战斗力不行，典型的输出全靠喊，要不是老爸有几个臭钱，就他那嚣张跋扈的个性，估计小学没毕业就得夭折。
不过这是在自家店里，动作不宜过大，砸坏了东西就不值当了。
在他距离自己不到三十公分的时候，秦海迅速往旁边错了错角度，然后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邹旭扯着嗓子嚎了一声，身子歪向了左侧。
他居然连基本的格挡意识都没有，直接把右脸送了过来。
秦海当然不会客气，顺势一拳打在了他的颧骨上，邹旭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神放空了起码能有五秒钟才猛地回过神来。
“秦董，那个包……”店长拉开门冲出了小仓库，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尖叫了一声。
“这人在店里闹事，”秦海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赶紧叫商场的保安过来一趟。”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之前躲在收银台后面打手机的小姑娘脱口接了句。
“秦董是吧，有种你别跑，”邹旭大概以为他的名字就叫秦董，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秦海继续吼，“老子今天要你……”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邹旭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立马扬起了嘴角。
“爸，你帮我叫几个人过来，我在商场碰到个傻逼……”他眉飞色舞地对着电话一通喊，说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什么合同，我没见过SEA集团的老板。”
韩陆抱着胳膊靠在旁边的货架上，一脸看戏的表情。
“你是不是搞错了，”邹旭震惊地望向这边，举着电话的手气得直哆嗦，“我哪知道他是董事长……没动手，我还被他打了一拳。”
秦海半蒙半猜听了个大概，不禁感叹，秦敏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挂断电话后，邹旭愣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我们公司和D&L集团也有合作，”秦海拿出手机冲他晃了晃，“放心吧，我会跟严总打声招呼的，你爸就不用大老远跑过去签合同了。”
邹旭还没来得及开口，楼层经理带着两个保安冲进了店里。
凶神恶煞地扫视了一圈后，楼层经理走到店长跟前问了句：“刚才是谁打架？”
“他！”收银台后面的小姑娘抬手指着邹旭。
其他几名店员纷纷捂着嘴笑了起来，秦海强忍着笑意，悄悄地冲她眨了眨眼，这姑娘还挺机灵，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我操！”邹旭瞪着她骂了句，“你他妈是不是眼瞎，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是他先动的手，”小姑娘仿佛吃了颗安心定神丸，声音底气十足，“咱们店里有监控，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过来看。”
楼层经理扭头使了个眼色，绕到收银台后面盯着电脑看了一阵，两个保安挡在了门口。
“吴经理，这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店长赶紧凑了过去，迅速放起了马后炮，“秦董前脚刚到，那两个人后脚就跟了进来，明摆着是来找茬的。”
“把他们两个请出去！”吴经理看完监控录像，冲门口的保安挥了挥手。
商场的人好像并不认识邹旭，估计之前店铺重装他根本就没参与，但凡露过脸都不会是这待遇，还好意思自称是副总。
跟他一比，秦海顿时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废物了。
“你们什么意思，没看到老子脸上有伤吗，”邹旭和跟班被俩保安拽进了电梯，一路都在骂骂咧咧，“姓秦的，你他妈别得意……”
“不好意思，吴经理，给您添麻烦了。”电梯门缓缓合上了，秦海笑着走到收银台旁边，非常客气地跟吴经理打了声招呼。
“不麻烦，这种顾客我们见多了，”吴经理的态度柔和了不少，盯着他打量了半天，“秦董是第一次来吧，这家店开业的时候我见过你爸，你俩长得真像。”
“是吗，我现在还在上大学，公司的事都是我姐在管，”秦海陪着笑脸跟她寒暄了两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吴经理离开之后，店长猛地松了口气，也没再提刚才的事，取下货架上的那个手提包问了句：“秦董，这款就剩最后一个了。”
“没关系，就拿这个吧，”秦海在出库单上签了个字，转身看着那个机灵的小姑娘，“你刚才得罪了小包工头，不怕他带人找你麻烦吗？”
“我才不怕他，”小姑娘神色自若地摇了摇头，“我哥手底下的小弟多着呢。”
听她的口音应该是本地人，秦海瞄了眼她的工作牌，这姑娘叫胡婷，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秦海记得放贷的威哥好像也姓胡。
“你哥是叫胡威吗？”他忍不住问了句。
“对啊，你怎么知道，”胡婷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你们认识吗？”
“我跟他打过两次照面，算认识吧。”秦海只不过顺口一问，结果还真让他蒙对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机缘巧合，威哥的妹妹居然在他们家店里当柜姐……
韩陆拎着购物袋坐进了副驾，一直到车子开出商场，他的情绪都还有些激动。
激动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包没花钱，而是秦海之前的那通操作让他感到无比舒适，邹旭在学校横行霸道了三年，大部分同学都敢怒不敢言，班主任对他也十分偏袒。
没想到秦海轻轻松松就把他给收拾了。
车里放着tfboys的《青春修炼手册》，韩陆愉快地跟着哼了两句，但下一秒又有些担心那傻缺会带人在路上堵截他俩，于是扭头看了眼后挡风玻璃。
“别看了，没跟过来，我一直盯着呢，”秦海目视前方笑了笑，“至少这几天他不敢造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业务，如果我是他爸，怎么也得试图挽回一下吧。”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韩陆转回头，拉长声音叹了口气。
“没有，我又不是傻子，你都说得那么通透了，我还能听不懂吗，”秦海把车开进了旁边的岔路，“再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得学会往前看。”
韩陆没吭声，盯着他的侧脸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看他感觉特别顺眼。
大姨家住的也是老房子，不过比起阳光小区环境要好得多，起码楼与楼之间的间距更宽，访客进出都得在门卫室登记，麻将馆门口也没有自带板凳聊是非的邻居。
车子停靠在楼下的时候，韩陆忽然就不想动了，站在路边挣扎了半天，要不是韩鑫抢先进了楼道，他可能会直接掉头离开。
楼梯的扶手蒙着一层似乎永远也擦不干净的灰尘，每家每户的门缝里都插着附近那家超市的传单，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但此刻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虽然他很清楚大姨是因为自己才会被追债的人找上门，他也知道大姨家还有年迈的婆婆和正在念高三的表弟，不可能像他一样无所顾忌。
但一想到大姨把他的地址透露给了那群流氓，心里还是会觉得膈应。
韩鑫搂着旺旺，踮起脚尖按响了五楼左边的门铃，没过多久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沉寂了两秒钟后，房门打开了。
“小鑫，小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姨穿着睡衣往门外看了眼，立马扯着嘴角问了句，笑容里透着尴尬，“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老太太在她身后大吼大叫，语气里带着愤怒和厌恶，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还嫌被他们害得不够呢！”
旺旺被巨大的关门声吓得往回一缩，韩鑫茫然地转过头，似乎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妈，你先回卧室，“大姨的声音有些烦躁，“他俩是我的亲侄子，怎么能把人家关在门外。”
“你就作吧，”老太太继续叫骂，“最好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替他们把账还了。”
韩陆捏紧了购物袋的提手，胸口仿佛被人砸了几拳，钝痛迅速冲上了脑门，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快进来吧，”大姨再次把门打开，脸上连尴尬的笑容都没了，“你们吃饭了吗？”
韩鑫换上拖鞋，又跟没事人似的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了。
“吃过了。”韩陆扭头看了看秦海，不知道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故作镇定，秦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从容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大姨家的房子是套三室两厅的户型，姨父和表弟都不在家，老太太的房间关着门，客厅里的家具一直没换过，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他们四个在沙发上干坐了一会儿，韩陆闻到了购物袋里飘出来的皮革气味，这才想起手上还拎着个包：“大姨，这是给你买的。”
“哟，这牌子很贵吧，”大姨伸手接了一把，拿起提包也没看款式，先扫了眼吊牌上的价格，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你这孩子干嘛乱花钱，能退吗？”
“商场做活动半价买的，退不了，”韩陆说完都替那个包感到委屈，“你就收下吧，这两年要不是你处处帮衬着，估计我连大学都考不上。”
“我也没帮什么忙，”大姨摸了摸皮料，似乎对手里的包非常满意，“今天不回去吧？”
“明天回，汪松处了个对象，周末这两天专门带女方回来见家长，”韩陆说，“那小子非得拉着咱们作陪，帮他壮胆。”
“汪松谈恋爱了？”大姨顺着他的话闲扯，绝口不提之前的事，“你啥时候也找个女朋友？”
韩陆看得出来她很不自在，大姨是个特别周到的人，心思也很细腻，这会儿客厅里还坐着个陌生人，她连凉白开都没给倒一杯，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但有些话必须得当面说清楚。
“大姨，我爸妈欠的那笔账已经还清了，”韩陆说，“那些人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还清了？”大姨震惊地瞪大了眼，“你哪儿来的钱？”
“我……”韩陆本来想撒个谎，但债主就坐在旁边，实在有点难以启齿，“我管同学借的。”
“哪个同学肯借你那么多钱？”大姨立马追问。
“我借给他的，”进门开始就没说过话的秦海终于开口了，“阿姨，您放心，那些钱是我从小到大存的压岁钱，我也不会收他利息，可以等他工作以后再还给我。”
“谢谢你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姨有些激动，连忙起身往厨房走，“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给你们泡茶。”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您，马上就走了。”韩陆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家房子不是退租了吗，就住我这儿呗，”大姨拿着三个玻璃杯回到客厅，说是要泡茶，但杯子里一片茶叶也没有，“你表弟去同学家了，你们可以睡他房间。”
“您要是不嫌麻烦的话，我让韩鑫在这住一晚，”韩陆顿了两秒，“明天上午我再过来接他，晚上我和同学去住酒店。”
这样的安排也是出于无奈，毕竟大部分酒店都不允许携带宠物，而且带着韩鑫的话，他就得多开一间房，最便宜的连锁酒店也要一百多块。
关键是韩鑫年纪还小，很多事都还懵懵懂懂，身边的亲戚朋友本来就不多了，韩陆不希望他也因为之前的矛盾和大姨渐渐疏远。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韩鑫的，感知不到关系的微妙变化，自然也不会有失落。
大姨正要开口，韩陆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电话是汪松打来的。
“陆子，你们在哪，我决定以后都不回家了。”他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