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陆在巷子里找了家沙县小吃，点了份12块的西红柿炒蛋盖浇饭，一边吃着饭一边听隔壁桌的两个民工大叔抱怨包工头的各种恶行。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今天问了好几家馆子也没把工作落实下来，老板要么嫌他太年轻，要么就是不招兼职，他都有点儿想去工地搬砖了。
严格说起来，城北这片儿应该算不上闹市区，附近都是大型写字楼和有些年头的老房子，连个像样的商场都没有，除了上下班时间，街上根本没几个闲逛的路人。
其实周末他也可以继续送外卖，只不过要承担的风险太大。
韩陆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区域主要是因为逛街的人少，很多同学一到节假日就会去市中心聚餐，要是碰巧撞见个熟人，他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可怕的虚荣心真是害人不浅……
吃过晚饭，他又沿着主干道往前走了一段，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原来是提前设置好的闹钟，这么快就8点了。
从这儿坐公交车回学校起码得40分钟，晚上还约了秦海，现在返程应该还来得及。
前面拐个弯就有站台，韩陆看了看街道两旁虽然亮着灯却没几个顾客的女装店，今天这趟估计是白跑了，于是加快步子朝路口走了过去。
距离公交站不到五十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马路对面传来了鞭炮声，接着就看到夜空中炸开了几团五颜六色的烟火。
大厦二楼的霓虹灯牌晃得人睁不开眼，上面写着“擎天柱男士SPA养生会所”。
这名字取得还挺别致……
会所门口摆着十几个花篮，应该是这两天才开的新店，韩陆一眼就瞄到了贴在橱窗里的大红色招聘海报，隐约可见的“兼职”二字迅速映入了他的眼帘。
虽然店名给人的印象不是很好，甚至会让他联想到某种不正经的行业，但是光凭这个招牌就给商家扣帽子似乎有点草率，说不定只是为了博眼球而已。
毕竟前段时间他还在某平台上看到过一家名叫“刘哥的大香肠”的烤串店。
韩陆犹豫了一会儿，穿过斑马线走到了那栋大厦门口，仔细浏览了一遍招聘海报，上面并没有注明具体的薪酬范围，不过对应聘者的要求倒是挺高。
就连发传单的工作都限制了年龄必须在18到22岁之间，身高不能低于一米八五，体重不能超过80公斤，还得形象气质绝佳。
海报下面印了一行小字：有意者请至店内详谈。
他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比较符合老板的要求，敢开出这种条件，待遇应该不会太差。
韩陆搭乘观光电梯上到二楼，轿厢正对面就是会所的大门，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迎宾台后头，看到他走出电梯，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那人穿着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脖子上戴了个领结，长相还算帅气，就是感觉不够阳刚，声音太过软糯。
“我想问问，”韩陆清了清嗓子，“这里还招兼职吗？”
“招的，我们昨天才开业，现在特别缺人，”男生指了指大厅左边的那条走廊，“最里面那间是老板的办公室，你直接进去面试就行。”
这么晚了老板居然还没下班？
“谢谢。”韩陆冲他笑了笑，推开门进到店里，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这家会所的面积很大，差不多占据了半层楼，装修走的是欧式复古风，墙面用了大量的红木镶板和巴洛克壁纸，大厅中央挂着一盏鹿角吊灯。
淡黄色的灯光里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韩陆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走廊里的壁画和雕像，忍不住感慨了一番，这老板真他妈有钱。
走廊尽头有张双开门，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胳膊在门上叩了两下。
“请进。”房间里传来了一个男声。
韩陆拧着把手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叹不已，这间办公室更像是一套总统套房，除了没有厨房，其他设施一应俱全。
书架旁边的躺椅上坐着个中年男人，方正的国字脸配上乌黑的大背头，身材管理得非常好，完全看不出油腻感，估计平时没少去健身房锻炼。
“请坐，”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愣了两秒钟后赶紧放下手机，露出了一脸和善可亲的笑容，“我姓曾，是这里的老板。”
“您好，曾老板，”韩陆跟他打了个招呼，在他对面坐下了，“请问您这里还招兼职吗？”
“你多大了，还在上学吧？”曾老板没有正面回答。
“我还有两个月满19岁，目前在C大读大一。”韩陆听到这句熟悉开场白就感觉希望渺茫，猜测接下来应该是标准的劝退模板。
“你想应聘什么岗位？”曾老板问。
韩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概是之前被拒绝的次数太多，兴奋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想问一下，发传单一天能挣多少钱？”
“干够八小时大概是300块，派发数量不能低于500份。”曾老板说。
韩陆再次震惊，折算下来时薪差不多有四十块了，本地同类型的工作基本上也就十块钱一小时，这人如果不是土豪那就是个傻子。
“我想应聘，您觉得我合适吗？”他连忙表了个态。
“这个嘛……”曾老板起身走到吧台后面，给他倒了杯橙汁，然后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几遍，“我觉得你可以来我这儿做技师。”
“不好意思，我平时还得上课，只有周末有时间，”韩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不需要经验，我们有专业的上岗培训，”曾老板继续劝说，“技师也分兼职和全职，日薪保底五百，每接待一位顾客都有提成，小费归自己。”
韩陆听得晕晕乎乎，觉得很没真实感，这待遇确实非常吸引人，但似乎高得有点离谱了，要是他说的是真的，全职技师啥也不干都能月入上万。
“我这里客源还是有保障的，只要能跟客人搞好关系不愁没业务，”曾老板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虑，糖衣炮弹又轰了过来，“而且发传单就是个短期兼职，干不长久的。”
“我可能更适合发传单，现阶段我还是希望以学业为重。”韩陆非常坚持，他总感觉这个曾老板有点像夜总会的妈妈桑，正在试图给他洗脑。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五花八门的陷阱倒是不少，前段时间电视里还报导过无良商人用高额回报骗取培训费和保证金的新闻。
“那也行，”曾老板皱了皱眉头，瞬间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笑脸，“今天我先赠送你一次免费的SPA体验，就算是发传单也要对店里的服务非常了解才行。”
“不用这么麻烦吧？”韩陆对这种体验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是正常的入职流程，如果员工自己都不熟悉业务，给客人宣传的时候又怎么会有说服力，”曾老板绕到他身后，手指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两下，“你说对吧？”
“嗯……”韩陆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往前挪了挪，屁股坐到了沙发边缘。
虽然曾老板的话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但他的行为举止却相当怪异，脸上仿佛写着“心怀不轨”四个大字，感觉有点热情过头了。
韩陆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许是他想多了，像他这种穷光蛋根本入不了诈骗集团的法眼，况且工资是日结，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白干一天的活。
“你跟我来，”曾老板没有因为他的躲闪表现出不高兴的情绪，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我带你去包厢，体验完以后你填份问卷调查，咱们就把合同签了。”
“好的。”韩陆跟着他出了办公室，既然他能主动提出签合同，这家店应该还算正规。
大厅的右边也有一条走廊，进去之后就跟跟迷宫似的，也分不清七拐八弯的通道究竟是田字形还是回字形，曾老板把他带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包厢。
房间只有十几平，玄关两侧分别是洗手间和衣柜，中间摆着一张按摩床，正对床尾的那面墙上装了台液晶电视，跟洗脚城的布局差不多。
韩陆站在床边仔细听了听，包厢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完全听不到隔壁的动静。
“小胡，你帮这位……”曾老板犹豫了两秒钟，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没问过他的名字，“你帮他做个SPA，全套的那种。”
全套是什么玩意儿？
韩陆愣了愣，接着就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男生，这人身材很结实，长相绝对能划到帅哥那一拨，就是身上的制服太松垮，看着有点像家居服。
“您好，我是69号技师，很高兴为您服务。”小胡的声音挺有磁性，简短的自我介绍完毕后，他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韩陆吓了一跳，赶紧倒退了几步，后背顶在墙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您先洗个澡，把短裤换上吧。”小胡脱得只剩下内裤，转身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网状四角裤递了过来，网眼都能赶上纱窗了。
韩陆没有说话，也不打算伸手去接。
曾老板反手关上了房门，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在了窗户前面的凳子上，点了根烟叼着：“你想光着也可以。”
什么狗屁短裤！
这东西又薄又透，穿不穿根本没区别，几乎等于果体……
韩陆不明白为啥非得换上这个，更加想不通曾老板坐在这里的用意何在，难道是怕技师偷懒，必须全程盯着，那他怎么不去其他房间？
“我可以帮您搓澡。”小胡看他半天没动静，笑着走到洗手间门口，背对着他脱掉了内裤。
韩陆顿时被他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拉开房门冲出了包厢，这他妈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风月场所，那老板八成也是个同性恋。
他在通道里慌不择路地转了几圈才找到出口，还差两步就要跑进大厅了，走廊旁边的包厢里忽然蹿出来一个人。
韩陆刹不住车，直接跟他撞了个满怀，那人踉跄着倒退了几米，好不容易才扶着墙站稳了，然后猛地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你在这儿干嘛？”看清那人的脸之后，韩陆震惊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