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陆拿着手机站在楼下站了半天也没等到汪松的回复，于是垮着脸走进了楼道。
员工的宿舍在二楼，是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客厅和餐厅就是食堂，每间卧室都有两张原木高低床，总共就住了四个保安和两个保洁阿姨。
物业公司的开饭时间很早，这会儿才刚过12点，宿舍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汪松的房间关着门，他过去拧了拧把手，似乎是从里面反锁了。
还没来得及敲门，屋里就传来了脚步声，韩鑫打开了房门，抱着旺旺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家伙每天都会过来蹭两顿饭，一般吃完就会回家，今天大概是看到了小狗，所以赖在这儿不肯走了，其他员工都认识他，也没人会说什么。
韩陆看了看靠窗的那个上铺，汪松裹着毯子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嘴里还不断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应该是没听到短信提示音。
“起床了，你要睡到什么……”韩陆一把掀开毯子，立马就愣住了，“时候。”
汪松光着身子咂了咂嘴，从头到脚没有一片布。
他赶紧退回去反手关上了房门，这人居然在宿舍果睡？那几个保安看到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大老爷们儿，但这间屋子里还住着两个大妈。
万一不小心春光乍现，那场面可就精彩了。
“你下课了？”汪松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也没扯过毯子遮一下，就那么双腿大开地看着他问了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睡得跟猪一样，我在楼下放鞭炮你都不一定能醒。”韩陆叹了口气。
“还没吃饭吧，你等我五分钟。”汪松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光着腚子爬下床，直接从储物柜里找了条牛仔裤就往腿上套。
“你能不能别把内裤都攒到一起洗，”韩陆拉过椅子坐到了书桌旁边，“也不怕夹毛。”
“天天洗多麻烦，还得用手搓，”汪松拉好拉链，拿着毛巾牙刷就往浴室走，“我经常挂空挡，已经挂出经验来了，夹不到。”
韩陆打开窗户点了根烟，房间里的味道有点上头，急需通风透气。
同样是男人，秦海就比这群大老粗要讲究得多，他的公寓收拾得井井有条，没有到处乱扔的袜子和脏衣服，桌面地板擦得一尘不染，连厕所都是香的。
韩陆盯着被风吹散的青烟陷入了沉思，刚才欣赏完汪松赤身果体的样子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怎么看到秦海穿着内裤躺在床上，自己就跟磕了药似的。
难不成那家伙自带黄色滤镜？
“怎么就你一个人，”汪松光着膀子走了进来，拿起枕头边那件皱皱巴巴的T恤穿上了，“我不是让秦海跟你一块儿来吗？”
“他的车让人给撞了，中午要去修车。”韩陆皱起了眉头。
骗子。
秦海只把汪松的话转述了一半，显然有事瞒着他，想要借故把他支开，如果真的只是去修个车根本犯不着这么鬼鬼祟祟。
韩陆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他去帮自己还债了，虽然以他的战斗力还不至于会有危险，但他为什么非得独自一个人去找那群流氓。
“什么时候撞的车，”汪松问，“我昨晚碰到他也没见他受伤。”
“普通的追尾，又不是发生了重大车祸，能受什么伤。”韩陆啧了一声。
“人没事儿就好，”汪松看了眼韩鑫，“咱们先去吃饭，让小鑫在这儿玩吧，你想去哪吃，小区后门新开了家湘菜馆，要不……”
韩陆跟着他下了楼，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他后面念叨的那些话一句也没听清。
汪松说的那家饭馆开在临街老房子的一楼，连个门头都没有，规格只比盒饭店略高半个档次，不过相对于大排档来说起码不会三面透风。
他俩坐下之后，服务员立马递了张菜单过来，韩陆瞟了眼单子上的价格，也还行，属于经济实惠型那一拨的，最贵的菜都没超过40块。
他这会儿没啥胃口，满脑子都在担心秦海，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陆子，这周末跟我回趟老家吧。”汪松点好了菜，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
“回去干嘛？”韩陆听到老家两个字才猛地回过神来，张茜帮他把房子退租以后，那个小县城里已经没有他的家了。
“我想让娟子跟我爸妈见个面，”汪松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最好把秦海也叫上，让他开车带咱们过去，他那辆不是保时捷吗，咱小区里还没见过那么高档的豪车。”
“你是要他过去给你撑门面吧？”韩陆斜眼瞅着他。
汪松这次应该是认真的，高中那会儿他也暗恋过几个学校里的女生，不知道是脸皮薄还是恋得不够深，一直到毕业他都没跟人家说过话。
他和肖娟才认识个把月，居然就想着要带女方回去见家长了。
“不是给我撑门面，是给娟子撑门面，”汪松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心里挺没底的，你也知道我爸我妈的脾气，他俩太固执了。”
“你觉得一辆保时捷就能让他们改变态度吗？”韩陆也跟着叹气。
服务员把菜端上了桌，几个盘子里全是红彤彤的辣椒，气味儿还有些呛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汪松的眼睛仿佛都被映成了红色。
这哥们儿从小就活得没心没肺，感觉像个二愣子，有次数学考试考了个20分被老爸暴打了一顿，结果硬是没挤出半滴忏悔的眼泪，扭头就叫他去后山捉金龟子。
韩陆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如此情真意切的表情。
“你说他们能答应吗，”汪松把茶当酒一口灌了下去，“算了，如果我爸妈坚决反对，大不了我就学你，再也不回去了。”
能答应才有鬼。
正常家庭的父母估计都接受不了吧，毕竟肖娟在他们眼中就不是正常人。
“这话你千万别当着他们的面说，”韩陆有些无语，瞪着眼睛指了指他，“不然汪叔叔肯定以为是我把你给带坏了，这锅我可不背。”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末两天我排休，”汪松说，“你帮我跟秦海说一声，你俩比较熟。”
“嗯……”韩陆点了点头，人家都快潸然泪下了，他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这顿饭吃得有点压抑，别说是填饱肚子，结账的时候他除了满嘴火辣辣的疼，舌头几乎尝不出其他味道，感觉脑门儿上全是汗。
秦海整个下午都没有来学校，虽然他是个任何课程都能呼呼大睡的学渣，但是旷课还真没有过，修车难道还得全程盯着吗？
放学之后，韩陆又去了趟汪松的宿舍，旺旺果然还在他那儿。
千万别出事。
韩陆不断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着急忙慌地拨通了秦海的号码，一直到拨号音中断电话也没人接听，他赶紧抱起旺旺冲进了二号楼。
千万别出事！
电梯叮了一声停在了19楼，没等层门完全打开，他就侧着身子钻出了轿厢，对着1901的房门嗵嗵嗵的一阵敲，里头没有声音。
韩陆加重力度继续敲，感觉都跟砸门差不多了，房间里依然悄无声息。
他掏出手机再次给秦海打了过去，这回有动静了，听着像是秦海的手机铃声，旺旺在他怀里扭动着身体，爪子疯狂地挠着门。
五秒钟后，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秦海戴着墨镜站在门里，小声问了句：“干嘛？”
“你他妈手机是摆设吧，”韩陆压着嗓子吼了一声，“怎么不接电话？”
“睡着了没听到。”秦海把旺旺抱了过去，继续堵在门口，似乎不打算请他进屋。
“睡着了你还戴个墨镜？”韩陆一把推开他挤了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公寓里并没有其他人，但是能闻到淡淡的碘伏味道。
“我拿它当眼罩不行吗？”秦海把旺旺放进了狗笼子，卧室里没开灯，往回走的时候他的膝盖在床尾磕出了一声闷响，听着都觉得疼。
韩陆迎上去摘掉了他的墨镜，看到他的脸之后，瞬间就愣住了。
秦海右边的眉骨上隆起了一个包，两只眼睛看着都有些不对称了，他的肤色本来就偏白，反而衬得那块红肿更加明显了。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韩陆盯着他问了句。
“不小心撞到电线杆了。”秦海迅速转开了视线，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了。
韩陆差不多能猜到个大概，秦海肯定已经找过那群流氓了，那帮人昨天晚上吃了亏，按照他们睚眦必报的个性，显然不可能收了钱就乖乖走人，
“这个给你，借款合同我已经烧掉了，”秦海从背包里翻出一张收据放在了茶几上，想想又问了一句，“你爸是叫韩自强吧？”
韩陆没有说话，过去拿起收据看了眼，心里顿时有点五味杂陈，三分感动，三分释然，三分愧疚，还有一分说不上来的感受。
“还有哪里受伤了吗？”韩陆把收据折好塞进了裤兜，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没……”秦海往旁边挪了挪，忽然拧着眉嘶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肚子，“受伤。”
韩陆拽住他的胳膊，一把掀起了衣摆，看到他小腹和背上的淤青后，先前的各种感受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愧疚。
秦海啧了一声，用力拨开他的手，迅速整理好衣服。
“你等我一会儿。”韩陆起身走出了房间，还刻意给自己留了个门，他一路小跑冲进了小区旁边的那家药店，在架子上拿了盒云南白药气雾剂和几个冰袋。
回到公寓的时候，秦海正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看到他进屋，立马扶着靠背坐了起来。
“闭眼！”韩陆举起喷剂小心翼翼地往他眉骨上滋了两下，然后用指腹轻轻把药抹匀，完全不敢使劲儿，仿佛在摸一块嫩豆腐。
秦海眯着右眼，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先上药，等没那么疼了再拿冰袋敷一敷。”韩陆不由分说地扒掉了他的T恤，在沙发对面半蹲着，对准他肚子上的淤青按了两下喷嘴。
秦海这回倒是挺老实，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过从他腹肌绷出的轮廓就能看得出来，他似乎非常紧张，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你放松点……”韩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抓着胳膊拽了起来。
秦海粗鲁地把他推到了沙发里，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左脚踩在地上，右膝撑在他的两条腿中间，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一边喘气一边俯视着他的脸。
韩陆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