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雅的要求并不算过分，但是没有得到剧组的允许就私自带人过去参观，似乎有点不合规矩，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不好交代。
况且秦海跟她还没熟到那个份上，有她在场，难免会感觉不自在。
正琢磨着该怎么拒绝，张君雅又开口了：“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还没看过别人拍电影，你就带我去见见世面吧。”
“我得问问剧组的负责人，”秦海犹豫了一会儿，直接说不行估计会惹怒这位大小姐，不如先找个由头拖着，“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有什么好问的，我跟着你过去，难道他们还会驱赶我？”张君雅大概是猜到了他的心思，立马起身走出了亭子，“这么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那咱们不用谈了。”
“哎，你等一下……”秦海赶紧叫住了她，一脸无奈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林姐的号码。
“喂，小秦，找我啥事儿？”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林姐，是这样的，”秦海纠结了半天，咬着牙问了句，“我有个朋友想去拍摄现场看看，明天下午我能带她一起去吗？”
“可以啊，正好临演不够，可以让你朋友顶上，只要她别拍照录视频就行，”林姐答应得很爽快，“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临演有性别要求吗？”秦海问。
“那倒没有，”林姐顿了两秒，忽然笑了起来，“真的只是朋友吗？”
“是，”秦海回答得斩钉截铁，“绝对没有男女私情。”
“别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林姐说，“拍摄行程已经定下来了，我等会儿就发给你们，这次的时间有点紧，你和小韩必须在1点之前赶到金鱼码头。”
“好的，明天见。”秦海挂断了电话。
金鱼码头位于滨江路北段，离白马公园不远，地段非常偏僻，再往前就是西郊了，别说是行人，路上连私家车都很少见，也没有公交直达。
剧组怎么会把拍摄地点定在那里？
“怎么样，负责人同意了吗？”张君雅抬起胳膊在他眼前晃了晃。
“同意了，”秦海猛地回过神来，靠着柱子点了根烟，“你的课程表跟我不一样吧，我们中午就得过去，明天你打算翘课吗？”
“对呀，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翘课，”张君雅接过他手里的烟，咬着烟头吸了两口，姿势还挺娴熟，估计平时没少抽，“我下了课就来找你。”
“你还抽烟啊？”秦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张君雅的外形一看就是那种听话地乖乖女，但她抽烟的样子却很有派头，毫无违和感，也不像某些混社会的女孩儿，从头到脚散发着江湖气。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现在的姑娘做事都挺出人意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张君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一块儿吃晚饭吗，我请客。”
“不了，我回家吃。”秦海拒绝了她的邀请。
“是怕韩陆不高兴吗，”张君雅很快就抽完了半根烟，抬手把烟头弹进了两米开外的垃圾桶里，转身往花园出口的方向走了过去，“行了，你快回去吧。”
秦海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知情识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这通交涉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回到公寓的时候，陆阿姨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本地新闻，刚换好拖鞋，韩陆就把他拽进了卧室，凑到他跟前闻了闻，如同一只尽职的缉毒犬。
“你干嘛？”秦海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干坏事。”韩陆关上房门，扯开他的领口往里看了眼。
“幼稚，”秦海笑着推开了他，“要不要脱光了给你验身？”
“晚上再验，”韩陆一本正经地回答，“你跟张君雅谈好了吗，她怎么说？”
“谈好了，她明天要去看咱们拍电影，林姐答应了，”秦海仰面朝天砸在了床垫上，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你跟陆阿姨聊得怎么样？”
“我妈同意了，”韩陆挨着他躺下了，“她就是不想上班，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她以前很勤快，这才两年没见，就成了这幅德行。”
“因人而异吧，”秦海侧过身看着他，“至少你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初心从未有改变……”韩陆轻声哼了两句歌词，抓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揉了揉，勾着嘴角跟他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陆阿姨还算是勤快的，第二天大清早就把早点买回来了，虽然依旧没有敲门，但经历了昨天尴尬的一幕之后，这次她只是站在客厅里喊了两声。
秦海飞快地洗漱完，走到餐桌前看了眼。
早点换成了热乎乎的肉丝粉，上面还盖了个煎蛋，他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应该是在小区后门那家原汤粉店买的。
“小海，那个……”陆阿姨搓着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吱吱呜呜地问了句，“那个钱你们啥时候给我，每天都得买菜做饭，我身上的积蓄也不多了，实在垫不起啊。”
“急什么，你还怕我们赖账？”韩陆举着筷子，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瞧你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陆阿姨叹了口气，“咱们家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走的时候我把仅有的几百块都留给了你和弟弟，我是真没钱了。”
韩陆还想说什么，秦海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点开了微信二维码：“我现在转给你，加个好友吧，买菜的钱你记个账，用完了跟我说一声。”
“好嘞，”陆阿姨收了钱之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你能给我也留一片钥匙吗，白天你们都不在家，我出个门都不方便。”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秦海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了最后一片备用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你给我妈转了多少钱？”进电梯的时候，韩陆忽然拽住了他。
“四千，”秦海如实回答，“两千块工资，两千块备用金。”
“我把我的那份转给你，”韩陆飞快地掏出手机，想想又嘱咐了一句，“你别一次给她太多钱，我怕她乱买东西，伙食费可以分几次给。”
“嗯，”秦海伸手挡在了屏幕上，“之前说好的，你只要出一千，其余的我负责。”
“那怎么行，”韩陆啧了一声，“这么多人吃饭，哪能让你一个人出钱？”
“咱俩什么关系，你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干嘛，”秦海笑了笑，“我要是钱不够花了肯定会找你要的，转来转去你不嫌累吗？”
“行吧，一会儿请你喝奶茶。”韩陆没再坚持。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秦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室后门闪了过去，张君雅大概连上午的课也一起翘了，这么早就过来蹲点，生怕被他放鸽子。
“你女朋友来了。”韩陆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陆上第一帅同学，请你专心听课，”秦海斜眼瞅着他，“你对得起学霸的头衔吗？”
“本学霸一心二用也绰绰有余，”韩陆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书包，“你这个学渣艳福不浅呀，左拥右抱男女通吃，新欢旧爱共冶一炉。”
“你再说一个成语我就抽死你！”秦海举起了巴掌。
“丧心病狂。”下课铃响了，韩陆跨过椅子，抓起书包逃出了教室。
秦海紧随其后冲进了楼道，追到楼下的时候，张君雅忽然从教学楼门口的花坛后面跳了出来，秦海没刹住车，直接撞在了她身上。
张君雅踉跄着退了几步，歪着身子倒向了旁边的草坪。
这家伙穿了条浅紫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上次买的那件白色风衣，打扮得很淑女，脸上还化了个淡妆，可惜面部表情过于惊恐，看着有些滑稽。
秦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拧着眉抱怨了一句：“你很喜欢吓人吗？”
“我哪知道你会撞上来，”张君雅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右手搭在他的肩上，“我上午去美容店花了一个多小时吹的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你们两个要搂到什么时候！”韩陆瞪着眼睛朝这边吼了一声。
秦海这才注意到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连忙松开了手，快步走进对面的停车场，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韩陆系好安全带，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我们去哪吃饭，”张君雅迅速跟了过来，拎着裙摆爬上了后座，接着就开启了连续发问模式，“拍摄地点在哪，会进摄影棚吗，你们要不要化妆？”
秦海没理她，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金鱼码头就是一座临江而建的水泥露台，根本算不上景点，对面是片拆了一半的危房，大概是开发商资金不到位，几个月前就已经停工了。
江边的风很大，满地的尘土被风一吹，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码头前面的空地上停着辆旅游大巴，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路边整理道具，秦海把车挨着人行道停好了，这附近没有停车场，更不会有交警抄牌。
林姐举着手机从大巴车上走了下来，看到他俩赶紧挂断了电话：“我刚想问你们到哪儿了，还没吃饭吧，车上有快餐。”
“咱们这是要去旅游吗？”秦海好奇地问了句。
“一会儿要拍你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场戏，剧组租不到公交车，只能租辆大巴车凑合一下，”林姐一边解释一边打量着张君雅，“好漂亮的小姑娘，这是你朋友吗？”
“我是他女朋友，”张君雅抢先开了口，还自行加了个后缀，“挂名的。”
“欢迎欢迎，”林姐的态度非常和气，“都上车吧，外面灰尘大。”
一路上韩陆都没说话，听到“挂名”两个字之后，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不过看得出来心情依旧欠佳，抱着饭盒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张君雅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但也只能混在临演当中充当背景，能被镜头带到就不错了，真是可惜了那身新衣服。
“帅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秦海嬉皮笑脸地凑到韩陆耳边，“你跟她较什么劲，你可是男主角，她最多就是个人形立牌，还是虚化的那种。”
“严肃点，”话音刚落，韩陆自己先笑了起来，“我把这个带来了。”
“嗯？”秦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韩陆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了一枚银色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