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唯被带走后,白奕想跟过去,被祝警官拦了下来。
他目光中的审视在白奕看过来时销声匿迹,恢复成往日的熟络。
“警察办案呢,你过去添什么乱?!”
“那姑娘对我有恩。”白奕眨也不眨地看着祝警官,“他们说她杀了人,你信么?”
祝警官心说我当然信啊,没听他们说证据充足么?
警察办案,那还能跟你来假的?
更何况你们这些人,手里头的人命还少么?
卷宗里头,那么厚一叠,装什么善茬?
但这些想法他都没有表露在外,只顺着白奕反问的语气摇了摇头。
“那姑娘看上去才十七八岁,这么小就杀人的话,不敢想象。”
“那你拦着我做什么?”白奕语气加强了几分,“姚唯手里有我父母的线索,我不会白白看着她被关进牢里。”
“不相信公安了是不是?”两人还在医院走廊上,祝警官压低了声音。
“你放心!这案子走完流程至少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法院那边就算判了死刑,也不会立即执行。”
白奕嘴唇张合,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祝警官打断。
“我说的只是最糟糕的情况!为了告诉你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证明人小姑娘的清白!”
“你就算去到公安局,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要违法乱纪不成?”
白奕没有回答,但人已经安静下来,等待他的后话。
祝警官微微满意,拦人的手顺势搭在他肩膀上。
“走吧,我们边吃边聊。”
“你可别告诉我,被人囚禁的这两天,还有好吃好喝的伺候?”
两个人对吃的都不讲究,随处找了家最近的饭店,订的包厢。
祝警官把菜单推过来,白奕看都不看径直推回去。
“你要跟我聊什么?”
“这么心急?”祝警官向服务员点过几个菜,对着白奕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目的性太强可不好。”
等服务员出了包厢,祝警官双手搭在身前,看着白奕问。
“还是从头说说吧,你瞒着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仪式,祭台,像梦一样变化万物的能力,会动的杀人稻草……”白奕语气平淡,声音在祝警官难以理解的表情中戛然而止。
“我说过了,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你当我做了场梦就好。”
“等我醒来以后,立马给你发了信息。”
“接着就是姚唯吐血,其他事情,都是在我昏迷期间发生的。”
“说起来,你跟姚唯接触的时间,应该比我久。”
“车上都是你在训我。你告诉我,从我被绑以后,你都遇到了什么?”
祝警官原本就想试探白奕态度。
听到他主动提起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就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
“你觉得,到底是什么病,需要躲在瓷像里?”
“还有那种诡异的能力……我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什么瓷像断指,人也会痛的情报?”
“你们所谓的异能力,究竟都有些什么?”
白奕沉默了一会,“你确定要问我?”
“怎么?问不得?”祝警官开玩笑般回问,仰倒在椅背上。
“这些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不知道也可以猜猜嘛!聊天而已。”
“我不知道他们的能力都有什么。”白奕坦然告知,“我只是个半吊子。”
“可以确定的是,我目前掌控的,就只是将即将死亡的人挽救过来而已。”
“况且相应的代价,我会立即陷入晕厥,精神在苦痛中备受煎熬。”
“这些你也见过了,至于其他,我暂时还不知道。”
白奕说着,抿了抿唇话锋一转。
“不过,确实可以猜猜看。”
“哦?”祝警官眉梢微动,用语气激发对方谈话的兴致,“说说看!”
“你把瓷像跟人看成同一主体,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白奕活动着手指,“想象一下,如果我在你面前,切断自己的指头,而你产生痛觉的话。”
“是不是跟我的能力很像?或许是某种进阶。”
“只是死亡变成了痛感,施受体相互交换,将自身的灾痛,共享到了外人身上而已。”
“所以你明白了吗?”
祝警官瞪大了眼,脱口而出道:“那瓷像真是活的?!”
“至少,她们想让你以为是。”白奕语气没什么波动,“姚唯进屋将断裂的瓷指拼回去以后,你的痛感立即消失了。”
“这难道不是在加强心理暗示么?你不应该想不明白。”
“不是……就,为什么?”祝警官挠了挠头,“那大家伙眼睛嘴巴都会动呢!”
“应该是魔术伎俩吧?所以要事先营造出黑暗的环境。”白奕解答着祝警官的困惑,“油墨笔绘画的图案,在水里不就是会漂浮晃动的吗?”
“原理已经有了,实施过程中再多加点变化,制造出那样的效果应该不难。”
“牛!属实是牛!”祝警官竖起大拇指,用话架高着白奕。
“逻辑缜密,见解独特。你这脑子,不进我们刑警队真是屈了才了!”
几句夸赞过后,祝警官试图从白奕脸上捕捉到得意自满之类的反应。
但这小子眸光黝黑,任他怎么夸奖,始终深潭一般不见波动。
连句谦虚性的“谢谢”都没有,只静静回视着他。
就好像自己才是被人观察的那一个。
饶是祝警官经验老练,也实在是有些急躁了。
顾不上利用铺垫性的话术撬开心理防线,祝警官倾身靠近白奕些许。
直切正题的同时,聚精会神地捕捉对方面上的任意细微表情。
“……那姚唯口中的血海深仇,你知道多少?”
“每一只手,都代表着一条人命……”祝警官复述着姚唯的原话,声音低沉下来。
“那张照片上的人手,数量可不少!连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样重大的刑事案件……你听说过没?”
白奕愣了愣,波澜不惊的神色出现破绽。
他手插进衣兜里,抚摸着那张从相框里取出来的旧纸。
指腹像被烫到一般,忽地缩起来握成拳头。
“我不知道……”
回忆的一幕幕在眼前闪动。
父母为保全他在暗地里做出的斗争,爷爷静默无言的厚爱。
白奕眼中压抑着莫名的光芒,语气沉重。
“我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但如果……如果这些人,威胁到了我的亲人,同样迫害过我的家庭。”
“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