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
祝警官用“这种小事”的怀疑眼神看着白奕。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白奕看穿了他的想法,“可能是失踪,也可能是死亡。你可以自己选择。”
祝警官摸了摸下巴,“什么意思?薛定谔的人?”
白奕墨眸看向门外,走廊里护士病人来来往往。
祝警官笑着去关门,“难道还是什么机密不成?不过你这反侦察意识还挺强,但我可是警察好不好!”
室内寂静。病床上的年轻人皱着眉头,他的戒备还没有放下。
受他影响,祝警官面色也严肃起来,但还是开了个活跃气氛的小玩笑,“需要我检查窃听设备吗?”
“算了,随便吧。”白奕身子放松下来,却并不如释重负。
“话先说在前头,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想过向你们这类人求助。我不知道把你牵扯进来,会对事态造成怎样的影响。”
“但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希望你也有准备去应对一些超出世界观之外的东西。你有吗?”
“我们这类人?”祝警官问。
其实他更在意的是这小子口中的“求助”。
有这么强势的求助么?话说他才24岁吧,怎么就一副老成模样。
“嗯。”白奕轻声应着,“人民的英雄。”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祝警官感到别扭,但他还没发觉哪里不对,“别耍嘴皮子了,赶紧说正事。”
“我要找的人,一个在你们卷宗上记录为失踪,一个身份证和户口都已经销毁……十年前我亲自去办的。我知道你本职工作很忙,所以我只请求你帮我找到他们其中一个。”
“只要找到一个……”白奕眼睛难得有些发亮,“我可以再帮你救三个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所以一开始才谈钱吗?是想告诉自己他不是平白无故的善人?
祝警官失笑,“你认真的?”
“是。”
“盖棺定论的案子,我也无能为力。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们?”
白奕摇头,刚想说话,一则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向祝警官,对方没有动作,视线从陌生来电挪到他脸上,笑一笑反问:“不方便?”
白奕没回话,径直走入洗手间关上门,将手机贴到耳边,“喂?”
听筒里蓦地传出股刺耳的噪声。
他皱眉正要拿远,就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熟悉嗓音恳求道。
“帮我……救个人!”
……
从鞍山市医院离开后,祝警官没有直接回警局。
他开车来到一栋大楼前。
门口仪器进行完车牌号和人脸的双重校验,铁门左右打开,警卫上前确认几句,敬礼放行。
大厅内有专人接应,警服上挂满各类勋章,就连祝警官也得低头喊上一声“前辈”。
但他只负责相关的接待工作。
祝警官在他的带领下,跨过五重门禁,来到某个房间。
这里是一间信号屏蔽室,座椅齐全,不允许包括监控在内的任何录像。
身上的物品早已被再三确认,一切电子产品都无所遁形地被收缴代管。
祝警官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他甚至能够安之若素地走到桌前坐下。
在他面前,是一面单向玻璃墙。
祝警官看不到里头的形容,但人声清楚无碍地传递过来,“汇报吧。”
房间极静,任何可疑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此时只有祝警官的嗓音空荡回响。
“一个月前,我局接触到一位名为白奕的可疑少年人。自上次汇报完后,这一周里,我已初步探出对方目的。”
“据对方所言,他的诉求为寻找亲人。相关档案我已调用备份,其所寻亲属关系为爷爷的男子十年前宣告死亡。”
“另一名户籍上记载为父亲的男子则为失踪状态,卷宗日期为2008年2月份。”
“而对方只字未提的母亲同样查无音讯,据亲友所言最后一次露面时间是07年12月份。”
“初步评估下来,该少年人暂时未有反社会倾向。”
他把录音笔等相关资料放到桌子左上角,那里有处一尺见方的凹陷,专门用于传递证物。
但这次机器久久没有运转,取而代之的却是玻璃墙面的动静。
隐形门缓缓打开,祝警官心跳一下涌到嗓子眼。
正当他疑心机器故障低头别开视线时。
一名长者从秘密房间踏出,走到他对面坐下,神情不苟言笑。
祝警官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却被手势阻止了敬礼动作。
“我不是你的直属上司。”
长者精神矍铄,目光威严,“你也不需要知道我隶属哪个部门,我司的成立专门用于调查此类社会事件。”
“从今以后,我将负责与你正式对接。”
“祝佑志!”
长者沉声一喝,“你做好准备了吗?”
熟悉的问话让他联想到医院里的少年人。
“报告长官!”祝警官端正站直,目光坚定,“祝佑志,时刻准备着!”
一份等级更高的保密协议被推过来,祝警官目不斜视地签署,没有去看玻璃门后的景象。
“今天开始,你将负责全面监控名为白奕的少年,积极上报目标动向。”
“一旦他稍有异动,允许你……直接击毙,明白了吗?”
祝警官不明白,所以他的“是”字鲠在了喉间。
长者并未训斥他的犹豫。
他换了个姿势,以一种平易近人的态度,将双手搭在桌前。
“你不相信他们的破坏力?还是因为那些人的偶尔怜悯,丧失了对危险的判断?”
年长者没有留给他回答的时间,“1997年辽省化工厂爆炸案,死伤人数加起来高达569人,你还记得吗?”
祝警官身子绷紧。他的舅妈正是死于这场灾难。
“2000年,黑省哈大高速公路发生连环车祸,死亡19人。”
“2006年,吉省朱雀山有人失足坠落。救援人员搜救过程中意外挖出35具尸体。”
“这些事被上面压下,你可能不太清楚。”
长者在桌子底面按了几下,证物下沉,另一份档案被托呈而上。
“资料都在这里。这是我司自创立起,所搜集到的全部关于他们的信息。”
祝警官打开档案袋,越看越心惊。
记述最早的刑事案件,甚至可以追溯到60年代。
看出祝警官的骇然与动摇,长者笑了笑。
“这群人自称试死师,鲜少与社会接触。而一旦他们出现在人前,都会以未知手段造成重大刑事案件。”
“你也见过了,不是吗?”
长者双手撑在桌上,视线压迫下来,“你以为,他们的能力仅仅只是将人救出死亡,而不能……反过来?”
祝警官喉结动了动,吞咽的声响被房间放大而显得格外洪亮。
“我们一直在查!查他们的背景,查他们的由来,但至今未取得突破性进展。”
“我们也试图通过武力控制他们,但除了己方人员的折损外一无所获。”
“现在是一个好机会。经过讨论,我们一致认为——白奕,就是调查的突破口!”
说服一个正义的警官轻取人命并不是一件易事。
但他知道,祝佑志是个聪明人,分得清善良的轻重。
听到满意的答复后,长者目送祝警官离去。
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三声忙音后电话接通,紧跟着是对面传来的刺耳噪声。
长者从这声噪音里获得了信息,他笑了笑。
“保险措施我已经做好,放手去干吧。能不能利用白家小子引蛇出洞,就看你们的了!”
此时距离他走出秘密房间正好十五分钟。
玻璃墙后,一位身着中山装的老者悠悠转醒,疑惑问道,“小闻啊,我怎么睡着了?”
长者不着痕迹地挂断电话,转过身赶忙毕恭毕敬地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