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谷点头,“我们民族可以戴,但是民族外的人戴都属于犯法了。我舍不得戴,鄂伦春族现在也就剩9000多人了,本来这就属于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若这再放几年真成古董了,我要留着等我孙子10岁生日送给他呢。呵,这不就是传家宝!”
柳涓小心翼翼地把帽子还回去,“嗯,爷爷传两代可就上百年了。”
林忠谷接回狍角帽边往书柜里放边说,“再在我这放几年,到时候你可得帮孩子收好了,金贵着呢,可不能随随便便的乱扔乱放!”
“嗯,知道了。”柳涓听老师交待话应完,才发现这逻辑不简单,他要传给孙子的,还嘱咐她帮孩子收好!
柳涓捋顺逻辑惊得瞳孔地震看着林忠谷放狍角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惊愕、羞涩、窃喜、甚至还有点紧张。
林忠谷回头时,柳涓赶紧移开视线,无处安放的目光落在靠墙根那四五个大玻璃罐子上。
那些玻璃罐子里,装着橙红、墨绿、靛青、莓紫,桃粉的液体,罐底有沉淀,上层有浮沫,罐口密封着。
柳涓正看得好奇,林忠谷来给她介绍了,“这是我树皮画的主要颜料,这森林里野生浆果成熟落果、过季落花收集回来,密封储藏,自然发酵出来就成了纯天然颜料,不褪色还环保。这个是红豆越橘、这个是草浆、这个蓝靛果、这是蓝莓、这是杜鹃花。”
“真好!”柳涓由衷称赞,“林老师您这真的是纯天然!难怪您叫兴安桦树皮生态画,还真是专利!”
林忠谷到墙边一个纸箱里,拿出几张桦树皮,“生态画还有一点也至关重要,就是不破坏桦树皮。这区别鄂伦春传统桦树皮画,以往是桦树皮为纸借助树皮小部分纹理作画。我这是用树皮自身图案、质地,在其上丰富美化作画。你来看看这两幅画。”
“嗯。”柳涓走到墙边去仔细观察,“看明白了,这树林的下黑上白两色,不是涂染出来的,是树干自身的纹路、颜色,这些杜鹃花的树枝干也不是画的是树皮纹,还有小河里的黑色石头是树皮斑。”
林忠谷满意地点头,“观察只是第一步,之后就是去联想、想象,看着一张空白的桦树皮想象出一幅图画。”
柳涓点头,“明白了,画竹必须得成竹在胸。”
“是这个意思。”林忠谷拿出两张桦树皮,“看看,找找感觉。树皮生态画,有时更像半命题作文,看似空白树皮实则有框架局限……”
师徒俩聊近1小时,林翀来叫吃晚饭,柳涓还觉意犹未尽,不愿离开。
林忠谷和她定下第二天来画室的时间,三人去柳素兰小院里吃晚饭。
饭后,何尘放下饭碗就提醒林翀,“我们要和涓涓去夜跑。”
林翀一脸认真,“嗯,尘伯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计划,我们消化一小时就去。”
柳涓看林翀满脸的生无可恋,“我今天的运动量够了,再说我今天不舒服!”
何尘在旁边鼓励,“不舒服,我们就少跑一会儿,越不运动身体越弱,越容易生病。是吧,小翀!”
柳涓听何尘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话又用自己身上了,也不顾两个长辈在,直接戏精上身,站起来晃几晃,“哎呦,我头晕,晕得厉害,我得去姑奶奶炕上躺会儿!”
林翀见状,赶紧起来扶病号去房间。
林忠谷看着二人往里屋走的背影露出公爹笑,“何婶,我们两家是知根知底的,翀儿是你从10岁看到大的,我有点儿想法,跟你说来听听?”
柳素兰放下筷子,边收拾餐桌边说话,“不用说,你们啥想法我都看得出来。姻缘那就像两头修桥铺路一样,得两人齐动手,朝着合龙使劲儿,这路这桥修没修通畅,还得看孩子们修没修到!”
林忠谷帮着洗碗,“是,是,何婶说得是,全凭孩子们吧!涓涓这孩子从小和我投缘,在她妈妈肚子里时,她爸爸就找我给孩子取名;上小学没想到还分我那班去了,这缘分真是不浅呐!”
“那不就是孙猴子和菩提老祖的缘分嘛!”柳素兰一语破的,“忠谷有啥本事,好好教教孩子吧!”
林忠谷笑呵呵的,即便他想说的儿媳缘分,被老太太一句话变成了师徒,他也不纠结,“您老是火眼金睛,您看啥都通透!”
尘伯无所事事坐等几分钟,见林翀没出来,直接进去叫,“小翀,涓涓不去,我们去跑!
林翀看柳涓吃下药,才和尘伯出门。
柳素兰等人都走了,去冰箱拿出桦树皮回屋,看看躺着的柳涓,“人都走了,收起神通别装了!”
柳涓笑嘻嘻地坐起来,“姑奶奶怎么看出来我装的?”
“你翅膀一扇,我就知道要往哪飞!也就翀儿直心眼儿,看不出来!”
柳素兰搬她平时做活的小炕桌,柳涓赶紧去帮忙。
柳素兰上炕戴上老花镜细细端详桦树皮的边角,“姑奶奶您要干嘛?”
“把这树皮分层。”
柳涓坐到柳素兰身边,“这树皮还能分层啊?”
“能,这桦树皮有48层左右,一层一层薄得很。你细看,每层的颜色都有差异,我现在要分开第五层看看。”
“哦哦。”柳涓现在对桦树皮有着浓厚的兴趣,坐柳素兰身边目不转睛看着。
不一会儿,柳素兰找准位置用她干瘪微长的指甲从树皮一角处揭开,缓慢又小心地把手里的树皮从第五层一分为二。
柳涓看到,“哇,这层颜色这么浅,但不太白啊!”
“肉粉色,像不像皮肤色,一般做树皮剪贴画用的就是第四五层。”
柳涓看得津津有味,“姑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柳素兰开始拿剪子修剪边角,“要做过去我听戏那样风格的金陵十二钗。”
“金陵十二钗啊!”柳涓品品,“那太复杂了!用这树皮能做出来?您是要在这上面作画吗?”
“不以画为主,要剪贴出来。”
“姑奶奶这个树皮能做到吗?”
“不是树皮能不能做到,是人手工能不能做到。”
柳涓凑近了细看,柳素兰去完边角,再剪是出弧度的,显然这不是乱剪,“姑奶奶您这得做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