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涓穿透力十足的惊叫打破落日中的宁静,惊起一群山雀,也吓穆清冉一大跳,他急忙站起来,“在哪?”
柳涓登时面如土灰,手颤颤地指那蛇,此时那蛇加快了行进速度。
“啊--”柳涓又一声尖叫,慌乱甩手跳脚,她连跳两下,第三次跳得老高直接窜到穆清冉身上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他,“怎,么,办……”
穆清冉下意识圈上柳涓腰,看着一点点靠近的蛇,“你别乱动、乱叫的,别招惹它,也许它根本没看见我们。”
柳涓双臂双腿紧圈住穆清冉,只剩头发裙角随风飘扬,“它会咬人吗?”
穆清冉抱着柳涓步步后退,“别慌别慌,我们回帐篷里躲躲!”
柳涓眼见地面几十公分外的蛇要抬头,拍拍穆清冉,“不然,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快点!”她前半句还在犹豫,后半句就打定了主意说得斩钉截铁。
穆清冉不明所以放下柳涓,“你要干嘛?”
柳涓眼睛瞪大,蹲下朝那蛇伸出左臂,此时蛇抬头吐出芯子张口直奔柳涓手腕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柳涓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准狠飞速去抓蛇头,出乎意料地她一抓即中把蛇头逮进手,而后攥住蛇头的手往下挪死命抓紧蛇头偏下的位置。即便她吓得魂飞体外、怕得要死,还双眸瞠圆银牙紧咬,死抓攥着那条蛇不放。
穆清冉目瞪口呆盯着柳涓攥紧蛇头的手,“你,你……”
柳涓感觉全身紧绷的力气都用尽了,用微颤几近破嗓的声音喊话,“快,给我拿个瓶子!”
穆清冉手忙脚乱把桌上的罐头倒掉,瓶子递过去,“要干嘛?”
柳涓此时面色由土灰转成苍白,紧张又害怕,还觉力不从心,她眼睛瞪得老大,手死命攥着蛇头高声说:“盖子准备好,我放里,你马上扣盖!
穆清冉快速点头,“明白。”
柳涓右手抓蛇头左手卷起蛇尾,“一,二,三……”
穆清冉眼看蛇放进罐头瓶子里,飞速按上盖子扭两下。
柳涓看着穆清冉扭盖的手,眼睛越来越花,眼前有无数金星转得她头晕目眩,她双手双腿再使不出半分力气,身体不受控栽倒下来。
穆清冉慌忙扔下罐子揽抱柳涓,“柳涓,柳涓,你怎么了?”柳涓在他怀里顷刻间意识全无。
穆清冉看着没半点生机的柳涓彻底慌神儿,抱起她往车边跑。
穆清冉把柳涓安置到车后座才发现她先递向蛇的左手腕有两个清晰的出血点,“你被蛇咬了!”
穆清冉这话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坚持会儿,我带你去医院!”他边说话边找出酒精湿巾给柳涓擦伤口消毒,口中不自知地喃喃自语,“你怎么那么傻让它咬,你怎么那么勇敢,你怎么那么彪悍!柳涓你真吓到我了,你千万别有事,我们这就出发!”
显然,穆清冉这些话都不是说给柳涓听的,而是在自我开解。他又找块布条,勒紧柳涓手腕,才重重叹口气,忙乱地收营拔寨,载着柳涓离开。
下山时穆清冉车开得飞快,只觉满眼都是兴安杜鹃那热烈的颜色,像柳涓手腕上的出血点,也像柳涓身上的红裙。那奔放热烈的红,醒眼却醉心,令人见之不忘。
穆清冉车开下山,沿着僻静的小路往医院行进,眼前明明是空荡荡的路面,不知为何他眼里满当当的,甚至还有点发堵。他捶着心口瞥眼后视镜,什么也看不到,却知道后座有柳涓,她在他视野不及之处占据了他的世界。
车子向前疾驰,他大脑却在极速向后倒带,初识大雨里为他撑伞,冰冷的江水里带他上岸,斑斓的灯光里给他唱歌,满山的杜鹃里教他做柳哨……
穆清冉到医院,抱着柳涓冲进急诊大楼,“医生、护士,医生……”
他急切地呼喊着,有护士被他召唤出来了,他对医院的潜藏的畏惧也被召唤出来了。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过来,“患者什么情况?”
“被蛇咬后,晕倒。”
护士帮忙往病床上抬人,触到柳涓身下衣服是湿的,她看看胭脂红的裙子那有大片的湿痕,“受伤流很多血?”
“没有吧,伤口在手腕。”
“那患者生理期?”护士再问。
穆清冉摇头,“不知道!”
护士推病床小跑去往急诊室,“患者有什么既往病史?”
“不知道!”
“药物过敏史呢?”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赶紧问知道的人!”
护士扔句话走了,穆清冉站在那愣住,痛恨自己对柳涓一无所知,可是该找谁问?
穆清冉等柳涓检查时,迅速做个决定。
……
四小时后,柳涓醒来看看注射架上兀自滴着的药管,又看向夜风徐徐的窗户,窗外浓夜尽染,窗内一室静白。旁边背对她的男人,在内外对比鲜明的夜里,像是守护光明的忠诚点灯人。他手指有节奏地敲击键盘,那声音像夜灯的声控音,他忙得不可开交。
柳涓轻动动。
穆清冉就闻声转身,“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放下电脑,自然而然握住柳涓手。
柳涓声音很轻,“这是在医院,我赌赢了吗,那蛇没毒?还是怎么的?”她抽动自己手,他这样像要临终告别似的。
穆清冉赶紧松手,点头又摇头,“唉,你赌赢了,我却彻底输了,真败给你了!”
“啥意思?”柳涓更懵。
“败给你该死的胆量和魄力了!”柳涓颇有疑惑,皱眉看穆清冉两秒,不知所云。
穆清冉自动换话题,“真傻,怎么能把手送给它咬呢!”
柳涓惨然一笑,“你是我客户,既然你花钱雇我做旅游管家,我就得为你服务好,得让你知道我比高德和Siri有用!遇到危险,我肯定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你啊!”
穆清冉轻抽鼻子,“你成功感动了我,有事儿是真上啊!”
柳涓看看手腕清晰的两个出血点,周围扩散出枫叶大枫叶色的小片红,“一般山里有毒的蛇,蛇头多是三角状、颜色特别鲜艳,我看那条蛇不大,头也不特别,我赌它没毒才敢上手。”
穆清冉轻叹气,“你在我怀里时分明吓得全身发抖,居然能马上徒手去抓蛇!它那口咬在你身上,疼在我心上!”感觉像蛇咬完柳涓手腕,柳涓转头咬到了他心尖上,蛇没毒不致命,柳涓却像蛊毒一般会慢慢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