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看到汪汪汪狂吠几声，直冲向何尘跌倒的河中央。
情势陡变，柳涓急忙放下虎子，“虎子在这待着别往河边去！”她急步奔向河沿，“尘伯，尘伯……”
柳涓拿捞鱼的网子递到河里，“尘伯，抓住这个，尘伯快抓这个!”
水流骤然增大，骨瘦如柴的老头根本对抗不了，他几次伸手都没抓住柳涓递的捞网，下水的大毛在强劲的水流里，怎么努力奔却始终没碰到何尘。
虎子呆站一会儿反应过来，跑着喊起来，“尘爷爷被水冲走了！尘爷爷被水冲走了？爸、妈，尘爷爷被水冲走了，救命，救命！”
林翀准备走，车刚开出院听到虎子喊声，朝他大声喊话，“快去找你爸！”他边提车速边给李进打电话，“赶紧把北闸关上，派几个人来河道中下游帮我救人，淹到人了！”
林翀电话打完跳下车，看柳涓正迈进水里大声疾呼，“柳涓快上来，别下去！”
柳涓眼里只有越来越远的尘伯，开始尘伯伸手还有希望抓到网子，现在人都离她三四米远了。
林翀见柳涓不停，不废力气喊了，脚下生风三步并两步冲过去，用力把踏进河里的人拽出来，“上游正开北闸放水，你不能下去！”
柳涓被林翀大力扯得直撞进他怀里，“快救尘伯，快救救尘伯！”她胡乱拍林翀，“快去啊--”
林翀往河里看想找何尘位置，可哪还有何尘的半点影子！
“翀哥，快去啊，你快去啊！”
河道水越来越多，林翀看何尘沉得不见踪影心头大骇，喉咙僵紧，手臂就不自控地圈紧了柳涓，脑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不能放任柳涓下水，不能救一个搭一个！
柳涓兀自不觉林翀反常，扭头看河里，“尘伯呢，尘伯呢！尘伯看不见了……”她顷刻间泪如泉涌，人瘫软在林翀怀里嘶喊着，“翀哥，尘伯没有了，他没有了！”
林翀眼睛死死盯着河道，紧拥怀里的人，动不得只能艰难发声，“在那头救呢！”
柳涓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抓林翀衣服晃晃他，“翀哥你们队里人在救吗？”她忘了他早已不在森林消防队。
林翀被柳涓晃这两下僵硬的手臂恢复点儿主观能动性缓慢垂下手，“大毛呢？”
柳涓才想起追着何尘下水的大毛，“大毛，大毛去救尘伯了！”她再往河里找，“翀哥你的大毛会把尘伯救回来，是吗？”
林翀除了嘴上安慰柳涓，想做什么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嗯，队里人在救，大毛在救，会救回来的！”
林翀往路面看，“你赶紧去陪着奶奶！”
孙四哥夫妇正扶着老太太走来。孙四哥往河道里看，“没下多一会儿雨，怎么涨这么多水？”
柳素兰沉哑发声，“到雨季了，北闸得开闸放水。”
林翀看孙四哥拿来了大绳和大捞网，“四哥在这捞捞看！”
柳涓扶上柳素兰，“姑奶奶，翀哥队里人都在救了！”
柳素兰走得缓慢，这两天膝盖下的疼又重了步步难行，看到柳涓她紧握上孙女手，“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柳涓扁扁嘴想哭，“尘伯是为帮我捞小桶，我没能拉住他！”她强忍着不想在姑奶奶面前哭出来。
虎子在那边说，“尘爷爷是为救我，我摔进河里，是尘爷爷下河把我救上来的。”
虎子妈抬手给儿子一巴掌，“谁让你下水的！”
虎子哇地大哭起来！
柳素兰按住虎子妈又抬起的手，“别打孩子，不怪孩子，这是尘儿的命！别让七八岁的孩子湿着身子在大河沿上哭。”
柳涓看虎子还穿着湿透的衣服，开口安慰虎子，“虎子不哭，尘爷爷马上就能救回来，你回家换身衣服，在家玩会儿，这边太乱。”
柳素兰也安排虎子妈，“快把孩子领家去，别吓到孩子！”
“虎子妈点头，拉上儿子往家走，路面村主任听到动静带着村民赶来。
柳涓扶柳素兰坐到她的小画凳上，蹲在旁安慰，“姑奶奶别着急，一会儿尘伯就回来了！”
柳素兰看柳涓湿了半截的裤子，“尘儿回不来了，不能再搭上你！”她紧抓着柳涓手，看着一个个跑来帮忙的村民，“都是来报恩的解解心疑吧，人救不回来了，魂能回来！”
柳涓听言跌坐在地，“姑奶奶，您别那么悲观啊……”她绷不住了，眼泪扑簌簌下落。
柳素兰死抓着孙女手，“不是悲观，我的儿我的肉我知道！”
“姑奶奶，翀哥他们消防队都在救呢！”
柳素兰摇头，“有时候，人还不如狗。”
柳涓惭愧，“大毛都下去救人了，我还没拉住尘伯！”
“涓涓啊，不是你拉不住尘伯，是你尘伯不想拖你下水！人出生和死亡都没有选择全是命，该河里死的人，井里死不了！”
柳涓呆望着姑奶奶爬满皱纹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想安慰老太太，却觉语言匮乏无力。
河沿上人越聚越多，村主任带着村民沿河道越捞越远，柳素兰自然自语道，“尘儿活着是个孩子，死了倒是英雄，也算死得其所！”
柳涓叹气，“姑奶奶您别说丧气话啊！”
柳素兰看看孙女，“你给尘伯的电话手表防水吧，给他打个电话。”
柳涓拨电话手指不停地颤抖，听电话手表能呼出激动地说，“姑奶奶能打通！
柳素兰听言正正身，只盼自己是感觉错了，“接了？”
柳涓手机贴耳细听半晌，“通了！”
柳素兰忽地站起来往河流远处看，“有人接？”
“接了，接了！”柳涓激动地站起来。
柳素兰急推下孙女，“快去找翀儿！”
虎子妈回来了，扶老太太坐下，“您坐下等！”
柳素兰坐下便泪湿眼眶，“水火无情啊，水火无情啊！”
柳涓边跑边喊，“翀哥翀哥，电话……”她急切地晃动着手机。
林翀听到，大步来迎，柳涓手机直接递到他耳边。
林翀听彼端没有说话声似有呼吸声，拿走手机保持通话，查看手机定位，“应该是大毛，位置不动，它找到人了！”
林翀顺着河道往里走，朝村主任他们喊话，“主任人找到了，在下面！”
柳涓小跑跟着林翀问，“大毛会急救吗？”
林翀马上给李进共享位置，再拿自己手机打电话，“上岸了，快去救人！”
林翀再走出五十多米，就看到了消防服的颜色，“在那！”
他拉上柳涓大步跑过去，看到了地上面如白纸的老头，李进不停地做着心肺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