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两人去停车场，柳涓皱眉看着那辆黑色的悍马越野吉普，是昨天那辆车，她早该想到的，这车她不敢开。
穆清冉帮柳涓放好行李，在她眼前打个响指，“出发！”
柳涓面有难色，“穆先生，你这辆车有点大，我不太敢开……”
“我开，没病没瘸的让姑娘当司机，我也太不爷们儿了！”
柳涓勉强弯下唇，“昨天给你的报价，你可以扣掉交通费，正常出行该旅游管家全权负责，车是你的、司机你当，这一项费用你就不用付了！”
穆清冉无所谓地笑笑，“好说，上车。”他还帮她拉开了副驾车门。
柳涓欠欠身才往车里坐。一阵晨风吹来，她的长发随风飘扬缭绕到穆清冉胳膊，轻柔的细痒，瞬间痒到了他心尖。他关好车门，下意识抚抚小臂，胳膊一瞬就不痒了，心上的痒言之不明。
穆清冉开车前看看柳涓，她正以手做梳拢头发编麻花辫。
他就看着她的白指穿过黑发说话，“我想先去趟五大连池。”
“那是往相反的方向走，200多公里，来回至少浪费大半天时间。若从那边直接去大兴安岭，就不能走G331最美边境公路了。你若是不急的话，可以返程时，从漠河去五大连池，这样不费时间不走冤枉路。”
穆清冉点点头，话音低沉，“初二暑假，曾经陪家母去那疗养，一晃十四五年过去了，想故地重游去看看。”
柳涓没留意到客户的情绪，“五大连池是中国最大的火山群，那的火山地貌、火山冷泉、堰塞湖都值得去看看。”
“嗯。”穆清冉声音更低，“主要是想去看，我妈生前最后一站。回国回家这段时间，总想起她，她和我说的很多话……”
柳涓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看着自己妈语音呼叫的头像，柳涓直接挂断了，感觉此时叫声妈很不合时宜。
穆清冉的车开出去，柳涓的手机再次响了。
柳涓看老妈的电话又追过来，再挂断。
穆清冉从后视镜看她，“你接电话是不方便吗，要不我下车等你？”
柳涓哪好意思，“不用，不用。没什么要紧的事，懒得理。”
柳妈换了柳爸手机再来语音呼叫，有穆清冉刚才的话，她只得接了，“喂……”
“柳涓你又死哪去了！我告诉你，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柳妈的咆哮声很大，连旁边的司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告诉你，张岳那事儿……”
“张岳、张岳，你们胳膊肘往哪拐，你到底是谁妈？我是卖给他了吗？还是你们背着我拿了人家的钱，我就非得跟他们家耗着！”柳涓越说越气，“明明受委屈的人是我啊！你却和别人来指责我……”
“好哇，你翅膀硬了是吧，敢顶嘴不听安排了是吧！”
她攥攥手，“人家父母都关心孩子长大飞得高不高，就你们介意我翅膀硬不硬！是，我就不听安排了，怎么的断绝母子关系、还是要掐死我，您随便！”
“柳涓，你是要反天呐！”
柳涓长长叹口气，“我已经听你们的话，听安排，忍你们两个月了！我忍无可忍不想活了，现在我就去山里找棵歪脖树上吊，不用您费力气来掐了！遗书我都免了，这通电话，就当通知你们！”
说完，柳涓挂电话，直接关机。
穆清冉在旁一眼又一眼地看柳涓，柳涓头埋在双手里，胡乱地抓着头发，她才理好编好的麻花辫都弄乱了。
穆清冉清清嗓子，“你，没事儿吧！”
柳涓无声地摇头。她安静好一会儿，听穆清冉的手机导航说上高速了，她才抬头重理弄乱的头发。
穆清冉静等片刻，看柳涓理好头发才问，“你没事吧？”
柳涓摇摇头，“还好。”
穆清冉特意调整后视镜角度，去看柳涓，“后面座椅有零食。”
“不用，谢谢。”柳涓看着车外飞驰的绿树和旷野，“待会我们会换上G331国道，那被称为最美边境公路，会途经呼玛、塔河十八站……”
“Siri和高德都知道的，你就别多费口舌了，问个Siri、高德不知道的问题。”
“嗯，你说。”柳涓侧侧身，认真等着客户提问。
穆清冉也挺认真，“边境公路那侧就是俄罗斯，是不是风大点咱这手机信号就被吹出国了，得产生国际漫游费吧？”
柳涓被穆清冉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嗯，有这个风险！”
穆清冉再从后视镜看她，“为规避风险，节省漫游费，咱关机是明智的。”
柳涓笑在脸上微滞，知道他在劝慰自己，点点头，“有道理！”
察觉到穆清冉在后视镜里的目光，她也看过去，两人相视而笑。
穆清冉换话题，“讲讲故事吧，我爱听故事。”
柳涓转着眼睛想故事，“沿最美边境公路，我们今天第一站到呼玛挺进大清龙脉和藏宝地鹿鼎山，估计这会儿韦爵爷的白骨骷髅和恐龙的一样值钱！你挖出宝藏，顺便挖出尸体卖给博物馆，大捞一笔！”
穆清冉听柳涓面无表情说冷笑话，笑容放大。
柳涓说得还挺有逻辑，“当然你要小心了，大清康乾盛世时，康熙、雍正、乾隆爷最倚重、大清最骁勇善战的索伦兵，索伦三部也聚居驻守在这，就为看着大清龙脉和藏宝地，最好别造次！”
“索伦三部。”穆清冉品品这个词。
“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族。我们特有的六小民族之三，世居山林以游牧狩猎为生。到建国后国家才禁止他们狩猎，安置定居点。人们可以说东北没有上千年的文化积淀，但不能说它没有厚重的历史。我们是有历史的，大杨树那边的噶仙洞是北魏拓跋部的遗址，唐朝时我们叫黑水靺鞨，清朝黑河叫宁古塔，那是让朝臣谈之色变的存在。”
穆清冉心道，这旅游管家选得真不错！
柳涓见客户没什么反应，“不爱听历史？那说点文艺的。到漠河能看到胭脂沟，是清末金圣李金镛在那建的金矿，《闯关东》里朱开山爷爷就在这实实在在淘金。”
穆清冉点头，“不错！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