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江水，刺激着柳涓周身神经，她在水里挣扎几下便展开臂奋力游起来，从来没想到小时学的游泳，居然会有一天用到救命上，自己的死活无足重轻，不能让风华正茂的警察因自己丧命。
穆清冉连呛好几口水，“救，命……”
柳涓拖着人高马大的穆清冉，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生拉硬拽拖救上岸，她 顾不得自己周身的湿冷，轻拍几下男人脸，他一点反应没有。
“喂，你醒醒！”柳涓再拍两下，男人依旧双眼紧闭没半点生机。
柳涓轻捶几下穆清冉心口，再双手上下交叠用力去压男人心脏做心肺复苏，按压几下后，她吸口气捏着男人鼻子倾身向下，唇几乎要碰到他时，突兀地男人睁开了眼睛。
穆清冉一口水险些喷到柳涓鼻子上。
柳涓坐直抹把脸，攥着身前的湿发拧出些水，“你没事儿吧？”
穆清冉也坐起来盯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她特别眼熟，尤其是这拧头发的动作。 “姑娘，咱是不是在哪见过？”他聚精会神盯着柳涓脸，她的湿发和湿润的面部轮廓，一瞬与他脑海某个模糊的画面重叠。
柳涓往后退，抖着衣服上的水站起来，不想与异性对视，只能别过头。
不远处的石凳边，有个矮瘦的人鬼鬼祟祟拿起那的背包，转身大步快走。
柳涓看到这画面只一秒就想明白了，那人是小偷。柳涓追着那人大喊，“喂，把包放下！”
穆清冉转头看，他放石凳上的包已不见踪影，而那个全身湿淋淋的女生正奋力追一个矮瘦的男人。
柳涓加大步伐跑出十几米，湿鞋太重跑掉了，她捡起鞋朝着那小偷头猛砸过去，很凑巧就击中了小偷后脑勺，那人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她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去抢包，“是你的吗，就拿！”
跪跌在地的小偷还不松手，柳涓抓起旁边的湿鞋去捶打小偷手，一下重过一下。她没话紧咬着牙，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小偷抓包的手。
后跑过来的穆清冉，直接看傻了，先前还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此刻竟有此等爆发力！前一秒还是要轻生的受气包，后一秒就变勇斗贼人的女汉子，果然东北女人都是彪悍的！
“警官，你快抓他啊？”
小偷挣扎起要反击时听到柳涓这句，不再抓着包不放，拔腿就跑。
穆清冉没理会跑路的小偷，拉起柳涓再拿地上的包，“跑得真快！”
柳涓看穆清冉不去抓坏人反而揪着自己不放，叹口气，“我打人，想抓我，你现在就理由充分了！”
穆清冉听言立刻松手，“我不是……”
“警官，不是想抓我，您就别跟着我浪费时间精力了，张岳的事情，我真一概不知。”柳涓说完转身就走。
穆清冉还是跟着她，“姑娘别想不开，世间路不好走，黄泉路更难。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若在江这边出事儿，就上升成国际案件了。你轻生伤害的……”
“我没轻生，没想跳江，是你把我推下去的！”柳涓打个寒颤抱肩加快脚步，全身湿透了，她想快点回酒店换衣服。
穆清冉依旧跟着她，“刚才不好意思，是我理解错了。不管怎么说，刚才谢谢你啊！”
柳涓自顾自往前走，警察要跟，她也没有反对的空间。
两人湿答答地进酒店，被出出进进的客人看着，柳涓颇觉尴尬，深埋头用滴水的发丝遮住半张脸，小跑起来。
穆清冉调整步速从容淡然跟柳涓进电梯、出电梯、往前走，差一个门就到柳涓房间了，柳涓忍不住再说话，“您真不用跟着我！”
穆清冉刷开身侧客房门，“没跟着你，我住这间。”
柳涓再没话说，走了。
穆清冉看她进门，急忙喊句，“留个联系……”
柳涓关门的动作，把他的话也关在了门外。
穆清冉看柳涓湿淋淋的背影消失那刻，先前脑海里模糊的记忆有瞬清晰，是她！
……
穆清冉以为不刻意跟着柳涓，他们便不会轻易见面了。不成想，他晚上闲来无事去楼下小酒吧，又见到了柳涓。
微暗的酒吧小舞台上，柳涓站在五彩灯光里，手扶麦克架垂眸看着台阶深沉地唱着：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请你再讲一遍，关于那天……
穆清冉在正对舞台的双人桌坐下，要杯伏特加后他目光再没离开舞台。柳涓的声音干净且忧郁，她不大的中文歌声，在满场金发碧眼的俄罗斯人中流淌着，像是酒吧音响自动播放的背景音乐。
穆清冉专注看着台上人，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她大概是挺矛盾的人。长发松散地编着麻花辫看上去自然随意，脚下却踩着双高跟鞋；穿条白底黑花长裙，外面却罩着件保守到沉闷的黑针织衫；黑发黄肤的中国人于外国人堆里唱中文歌，这在俄罗斯舞台上是醒目又突出的，她却微垂眼睑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似乎她不看别人，别人就看不到她似的。
柳涓一曲唱完，朝控音台的DJ欠欠身，听着稀稀拉拉的掌声走下来。
穆清冉拍几下手，朝柳涓举起酒杯，“《安和桥》一响，狗都遗憾。”
幽暗的灯光里，穆清冉看不清柳涓是否红了脸，却第一次看到她笑了，腼腆羞涩的笑，轻弯弯唇角就消散了。
穆清冉不自知地皱眉，毒舌惯的人，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话粗俗不雅，甚至是亵渎了人家歌声。
“我以为这不会有中国人出现。”柳涓匆匆看眼穆清冉，“警官，你们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穆清冉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穆清冉，不是警察是游客。”他朝她伸出手。
柳涓看着穆清冉手没回握，穆清冉也不介意，向对面的空位抬抬手，“请坐。”
柳涓没坐，诧异又警觉地发问，“你不是警察！那是？”
穆清冉坦言，“我为张岳而来，我---”
“打住！”柳涓后退两步，“你们别再缠着我了！”她提高声冷冷说完，抬腿就走。
穆清冉忙不迭伸手去拉柳涓，“等等！”
柳涓甩胳膊挣几下没挣脱，红着眼圈低吼起来，“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