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伶笑吟吟地迈着小碎步跑到九宴跟前。
因为人多,她也不好意思扑进九宴的怀里,只兴奋地拉着九宴的手,双眼笑成了月牙,“相公怎么才回
来?阿煊如何了?”
“找了大夫来看,家中的仆人也都回来了,今早她醒了一次,吃了药又睡了。”
九宴的双眼微红,显然是已经哭过了。
陆妍伶伸手抚平他双眉间的皱纹,“醒过来了就好,你该多陪陪阿煊的。”
“不急,我跟阿煊说了,叫她好好养伤,等咱家的房子盖好了,再去县城里接她。”
昨天晚上洪四海等人就到了铜雀巷,众人关上门就都红了眼圈儿,洪四海更是当场就把玉玺拿出来奉与
九宴,九宴严词拒绝,洪四海以死相逼,九宴只得接下了。
这玉玺随身带着也不安全,他准备拿回秋河村,跟自己的佩剑埋在一处,将来若是真的要起事再挖出来
。
本来是当晚就回的,九宴到底不放心,守在卫煊床前,等着她醒了,才赶回了慈安寺。
“阿煊哭了吧?”陆妍伶挽着九宴的胳膊,另一只手牵着红杏,行走在慈安寺后的桃林里,脑中想着的
却是阿煊那张宜喜宜嗔的脸。
“没呢。”
提起卫煊,九宴不禁勾起了嘴角,“这丫头心可真大,肩头受了那么重的伤,她一点儿都不喊疼,迷迷
糊糊醒过来,还以为是在自己家中,看到我叫了一声哥哥,吃了药就又睡过去了。”
他笑着笑着又有些心酸。
阿煊瘦了许多,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受的委屈不过是刘贵妃言语挤兑两句,可不曾这般颠沛流离
。
如今她人瘦得不成样子,娇娇软软地靠着九宴,只喊一声哥哥,就让九宴泣不成声。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成器,没有护好阿煊。
身边有人慢慢靠了过来,隐隐约约的馨香让九宴安心了不少。
“相公别自责,等阿煊到了咱们家,我一定待她如亲妹,再不叫她受苦了。”
红杏也奶声奶气地道:“我和姐姐都商量过了,等五姑姑到了家里,我们俩都不惹五姑姑生气,还把糖
拿给五姑姑吃!”
九宴爱怜地摸了摸红杏的头,笑道:“你五姑姑是个最挑嘴最贪吃的人了,等她来了,怕是要跟红杏抢
鱼丸子吃了。”
红杏嘟着小嘴,皱着眉头,一脸不乐意,但还是故作大方地道:“没关系,五姑姑喜欢吃,我就多给她
吃几个,我少吃几个也成。”
乖巧得不像话,九宴和陆妍伶的心都化了。
“傻杏儿,”九宴把红杏抱了起来,“你五姑姑可是个小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等她到了咱家,你
和红梅就可以跟她学习琴棋书画了。”
红杏立马就笑弯了眼睛,“真的吗?诚哥哥就会下棋,可我什么都不懂,等五姑姑来了,我要跟五姑姑
学下棋!这样以后我就可以和诚哥哥对弈了。”
陆妍伶也很兴奋,“原来阿煊会这么多东西!太好了,咱们的学堂可以增添一些琴棋书画课,就叫阿煊
做女先生!”
九宴笑着听陆妍伶规划起他们的学堂,不由暗暗感叹,秋河村的孩子们可真是幸福,竟然能让堂堂一国
太子和公主教课,这待遇可是千载难逢啊。
他们三人很快就和红梅东哥聚在了一处。
陆妍伶下意识地就找李秋娘。
红梅笑嘻嘻地往不远处一指,见一株桃花树下,李秋娘背对着众人,娇羞地低着头,熊人杰在一旁憨厚
地傻笑,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个人一个文静,一个粗野,站在一起竟然说不出的般配。
“熊大哥竟然也来了,”陆妍伶笑道,“咱们不去管他们了,叫他们自己说话去吧,东哥,你想玩什么
吃什么,跟姨妈说,姨妈这有银子。”
一旁伺候的胭脂掏出银袋子,从里头翻出一些铜板,交给了南音,嘱咐道:“南音,这里头你最稳重,
你拿着钱,伺候着表姑娘和表公子玩儿去吧。”
孩子们凑在一处便欢天喜地地往别处跑,正好遇上了诚哥儿,一群八九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倒也热闹。
陆妍伶原本不放心,但看跟着诚哥儿的那个小厮年长一些,也就随他们去了。
回头又嘱咐胭脂逛一会儿,就回禅院帮着许妈妈张婆子收拾箱笼,他们午后就要回秋河村了。
没了胭脂在身旁跟着,陆妍伶觉得自在多了,扯着九宴往更僻静处走了走,不留神听得一处山坡后头有
人说话,听声音倒是很熟悉。
陆妍伶的老毛病又犯了,花儿也不看了,扯着九宴就躲在山坡这面,仔细听那面的人说话。
只听一个男的唉声叹气地抱怨,“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难道不知姑母不喜欢你抛头露面?”
像是余桥生的声音,陆妍伶朝着九宴调皮地眨了眨眼,九宴拿她没办法,跟着她做这不光彩的偷听之事
。
另一个说话的妇人便是小月仙了。
她嫁了人也没改掉做青楼红姑娘的习惯,一开口,声音甜得都能腻死人。
“余郎,人家想你了嘛,你一走就是数日不归家,我在家里整天被你娘责骂,夜里孤枕难眠,每天以泪
洗面,这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过过来的,余郎,你瞧瞧我,人都瘦了一圈了。”
余桥生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这责骂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你好歹通知我一声,也让我有个安排,方才
姑母正与我说话,你领着一群人没头没尾地过来请安,你叫姑母的脸面往哪里搁?”
小月仙不依道:“余郎说这话我不爱听,难道我还给余二夫人丢脸了不成?我带过去的人,那也是县城
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主簿家的公子,县丞大人的侄子,黄员外的外甥……哪一个不是咱们清水县丢出来就响
当当的人物?有什么好丢脸的!”
余桥生有苦说不得,小月仙说的人都是些大人物没错,可她带来的全是一些走狗斗鸡的纨绔子弟,她一
个妇道人家和男人们混在一处,姑母的脸色能好看才叫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