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伶早已经知道了,对此也不怎么惊讶,“我那天已经听郝老大说过了,你们家也不是做南北货生意
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卫煊讶异地挑了挑眉头,“嫂嫂不在乎?”
“我若真的在乎这些,早就同你哥哥分开了。”
陆妍伶垂眸,视线落在了阿煊被子上绣着的戏水鸳鸯上。
“你哥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知为何落在秋河村,又救了我,与我成了亲,如果不是你哥哥,我现在
坟头草估计都有一人高了,我与他既然成了夫妻,那纠结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信重他,欢喜他,愿意与他共度余生,便不在乎他的过往。”
“他以前若是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在我这里,便只是与我把酒话桑麻的相公。”
“他若是恶贯满盈,我也敢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为过往赎罪,接受世人唾骂。”
“不论如何,此生我认定他了,管他姓什么,是何人,我认定的只是他这个人,我早已把我的一切交给
他,此生不离不弃。”
窗外鸟鸣阵阵,初夏已经开始热起来,香雪海的纱窗还没有换上,薄薄的帘子被风扬起来,熏得人有些
昏昏欲睡。
阿煊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
这个女人把一颗心都给了哥哥,如若哥哥辜负了她,她怕是要难过死了吧。
可哥哥将来,终究是要辜负她的。
阿煊莫名地心疼起陆妍伶来。
“我哥哥能得嫂嫂这样一个痴情人相伴,他此生也无憾了。”
阿煊咬咬牙,眼里的柔情渐渐被冷厉所取代。
“嫂嫂,你生性单纯善良,我本不想把你拖进这摊浑水,但往后咱们要共同度过的艰难还不知道有多少
,前几天的山匪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
“如果不把事情跟嫂嫂讲清楚,嫂嫂以后稀里糊涂的,怕是会有大麻烦。”
阿煊抬起头,一双眼坚定地望着陆妍伶,“嫂嫂,哥哥和我,乃北国建安帝嫡子嫡女,我哥哥,是北国
太子,我,是北国的五公主。”
仿佛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打得陆妍伶几乎喘不过气来。
什么?
她的相公,竟然是北国的太子?
那个跟着她一块吃糠咽菜,在漏雨透风的月老庙住了几个月的男人,竟然是堂堂一国太子?
“阿煊,你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嫂嫂,这种事情怎么好乱开玩笑的?”
阿煊叹了口气,“嫂嫂信我也罢,不信我也罢,总之我今日跟嫂嫂交个底,哥哥其实并不是去剿匪了,
而是同颜家哥哥一起回了北国。”
陆妍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回北国?”
她后知后觉地眨了眨双眼,“相公他不要我了么?”
她方才还在阿煊面前信誓旦旦,此生非九宴不可,这么快就被打脸了,倒是当真好笑。
“嫂嫂别多心。”
阿煊暗地里觉得好笑,到底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家,遇到这种事情就慌了手脚。
不过,这也不怪她,没有哪个人听说自己的心上人离开,而不慌乱的。
除非她心里并没有那个人。
“北国新帝乃是我叔父卫英,卫英狗贼,杀我父皇和兄长,又陷害我哥哥,篡位登基,如今与南国废太
子相勾结,妄图挑起两国征战。”
“我哥哥为了避免两国百姓生灵涂炭,便潜回北国,准备揭露卫英老贼的真面目,重振朝纲,当时情况
紧急,他来不及与你多说,便和颜家哥哥一起走了。”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得知九宴并不是一走了之,陆妍伶整个人竟然神奇地平静下来。
“你哥哥有没有说,我能做些什么帮忙?”
卫煊微微笑道:“哥哥丢下了嫂嫂,嫂嫂就一点都不责怪哥哥吗?”
“这个时候责怪他有什么用吗?”
陆妍伶蹙眉,“更何况,相公他并不是贪生怕死才弃我而去,而是因为家国大事需要他,我若是一味地
责怪痴缠,只会耽误了他的事情。”
阿煊目光一闪,没想到陆妍伶竟然如此识大体。
“再说了,又不是只要他一个人忙。”陆妍伶哼道,“我也很忙的。”
阿煊顿时瞪大了双眼,“嫂嫂要忙什么?”
“我不是一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要办个书塾,把附近上不起学的孩子都召集到书塾中去,现在书塾都快
修起来了,我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阿煊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个女人,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教孩子们读书。
也罢,左右无事,不如就替哥哥守着她吧。
“你先休息吧,既然你醒了,我就得去忙别的了。”
陆妍伶站起身,旁若无人一般快速出了屋子,实则内心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天老爷啊!
她这到底是什么命,意外身死,穿越成农家女,竟然最后还和落难太子成了亲,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陆妍伶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消化这个消息了。
她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在东园里乱转悠,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好。
香橼在后头跟着,颇为担心地道:“太太,您要是回余味堂,得从这边走,园子那边还在种植花木,男
人们进进出出的,万一冲撞了夫人不好。”
陆妍伶回过神来,经过角门处,忽然想起那夏婆子来。
虽然胭脂的死不赖夏婆子,但一想到夏婆子欺骗挑唆胭脂,陆妍伶心口的这股气就怎么也没法平息下来
。
她转头问香橼,道:“夏婆子关在哪里?”
香橼精神一振,太太这是要审问夏婆子了。
自从山匪被官兵围剿干净,太太的精神就不怎么好。
本以为五姑娘醒了之后,太太能振作一些,但也不知道五姑娘同太太说了什么,太太从香雪海出来就精
神恍惚,这叫香橼越发担心。
眼下见太太提起夏婆子精神大振,香橼也跟着欢欣鼓舞起来。
眼前有个事情叫太太打起精神便是好的,何况那夏婆子着实可恶,也不知道和谁勾结着要害太太,趁着
这次机会好好审一审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