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还福着身子呢,许妈妈劈头盖脸地质问,也没叫她起来。
伺候许妈妈的丫头秋菊也在一旁,胭脂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又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可以任凭许妈妈随意指责,她现在是太太身边第一得用的人,许妈妈还当着
秋菊这种三等丫头的面呵斥她,这不是叫人看她的笑话吗?
胭脂心中隐隐有怒气,脸上不免带出了几分神色。
许妈妈看了直叹气,到底是没有好好学过规矩的,行事连个三等丫头都比不上。
以前姜家小门小户,不讲究这些也就算了。
如今姜家俨然青岩镇的大户,连跟冀北王府都有过交道的,胭脂还这般行事,迟早有一天得惹祸。
她不再训斥胭脂,喊了胭脂起来,又问起昨日陆妍伶交代的事情。
“太太昨日叫你去针线房问方家的,又叫你去我那里领对牌,你怎么没去?”
胭脂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哪里还记得陆妍伶的吩咐,当即便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昨日我、我身
上不舒服,我、我原本想着今日去问的。”
许妈妈没好气地道:“就算你不舒服,使唤个小丫头去问一声,或者与我说一声就是了,还是香橼告诉
我的,我才知道,叫方家的自己去跟陆五娘子说了,不然的话,这得多耽误事儿啊。”
胭脂咬了咬牙,在许妈妈跟前低声答应了。
等许妈妈走远了,才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香橼这个小蹄子,处处跟她作对,竟然敢背着她去跟许妈妈献殷勤,什么东西!
等着她翻身作了姜家的姨娘,什么许妈妈香橼的,通通得看她的脸色!
隔了一日再看胭脂,陆妍伶虽然还有些尴尬,却已经好多了。
众人都在花厅里用膳,陆妍伶瞅着胭脂两颊仍有红晕,便关切地问道:“胭脂昨儿个不是不舒服么?怎
么这么早就过来伺候了?要是还不舒服,就再躺一天,今儿个相公去镇子上,回来的时候叫相公给你请个大
夫看看。”
胭脂一双眼在九宴身上一旋,随即收了回来,娇滴滴地道:“多谢太太体恤,婢子已经好多了,想着太
太这里没有人伺候不成,就赶着过来伺候太太了。”
九宴抬眼看了过来,淡淡地道:“娘子不必为她延医问药了,我看她已经大好了,今早天不亮还去校场
看我练剑。”
九宴放下筷子,看向一旁坐在一旁小杌子上吃茶的许妈妈,“许妈妈,我记得前几日说过二门何时开吧
?为什么今日早上,胭脂能穿过二门去校场?”
许妈妈的脸色早就不好看了,九宴一问,她便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老爷问的是,这件事是二门处
赖家的分派的,我一会儿就去问赖家的,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妈妈不用去问了,”卫煊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我昨儿个夜里走了困,早晨起得早,睡不着,
就和赭行在府里到处逛逛,正好在二门处看到胭脂和守门值夜的婆子吵架。”
胭脂有些慌张,忙道:“五姑娘怕是看错了,婢子并没有和人吵架……”
卫煊抬眼看过来,锐利的眼神叫胭脂头皮发紧,后头的话竟然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昨儿个才教训过你,叫你好生学学规矩,今儿个就忘了?”
卫煊笑得恬淡,但不知为何,胭脂却觉得身上如同背负了千斤重。
见她低头不说话,卫煊才又跟陆妍伶道:“嫂嫂正该好好管一管这些下人们,今天早上那守门的婆子跟
我说,胭脂威胁她,如果她不给胭脂开门,胭脂就来跟嫂嫂告状呢。”
陆妍伶面色冷淡下来。
自己亲信的大丫鬟背着她做了这种事情,还叫阿煊看个正着,她这个嫂嫂也真够丢人的。
“胭脂,可有此事?”
胭脂慌忙往九宴那边看过去。
陆妍伶见状脸色更冷了,“胭脂,我问你话呢,你总往相公那里瞧什么?”
见九宴没有任何表示,胭脂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她之所以和二门上的婆子吵架,都是为了去校场看他练剑呀。
早上见到他,九宴还叫她赶紧回去呢。
那肯定是担心她穿的少冷着了,所以是在关心她。
明明那会儿还心系她,怎么这会儿也不知道出来帮她说几句话?
她赌气就道:“太太只当婢子病还没有好利索,昏了头吧。”
说罢,竟然跺脚走了。
把陆妍伶气得够呛。
“许妈妈,你传话给胭脂,叫她学好了规矩再来我跟前伺候,我这里不养她这样脾气大的人,她若是不
想做我的丫鬟,那就趁早拿了赎身银子来,我自然会放她走。”
许妈妈蹙眉,太太这是动了大怒了,不然不会说出要胭脂走的话来。
她躬身应了一声,又听陆妍伶道:“她不在我跟前伺候,我身边少了一个一等大丫头,就叫荔枝补了这
个缺儿,香橼管着我的银钱账本,把手上的首饰跟荔枝交代清楚,以后荔枝就管着我的首饰。”
荔枝连忙跪下来磕头谢恩。
陆妍伶气儿稍稍顺了一些,“起来吧,你也不必谢我,是你自己给自己赢来了这个位置,我先前叫你做
实习一等大丫鬟,如今你提前上岗了,可要好好做下去,别叫我失望才好。”
荔枝不懂什么叫“上岗”,但听明白了陆妍伶后头的话,她忙不迭地点头,“太太放心,婢子一定不辜
负太太的期望!”
许妈妈问道:“那荔枝这里空着了,叫胭脂去顶了荔枝的空儿?”
“不用,她不是身子不舒服么?先晾着她,荔枝的缺儿从三等丫鬟里头提上来一个,荔枝,你可有能推
荐的人选?”
荔枝想了想,道:“瑞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她老实不多话,但是胜在细心,管着茶水点心这种入口的
东西最为合适了。”
陆妍伶点点头,“那就是瑞香吧。”
雷厉风行地处置完了胭脂,陆妍伶长舒一口气,又准备起身去打点九宴今日要穿戴的衣裳。
“嫂嫂,”卫煊叫住了她,“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