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满有些拘束,他话不多,这点倒和胡大妮投了默契,两夫妻安安静静坐在一处吃茶,倒也般配。
听见陆妍伶问,周福满双手搭在膝盖上,很是郑重地答道:“我打小儿一条腿就是跛的,做不了地里的
重活儿,就跟着城里的花匠学手艺,去年出了徒,如今也没别的营生,帮师傅打打下手。”
“这可巧了,”陆大娘插嘴道,“你看到外头那大园子了吗?现在都能看出眉眼了,再过一个月,这宅
子就能盖出来了,到时候你表姐要在院子里种些花草树木,正好你也做这个营生,就别往别处去啦,给你表
姐做这个,一家人万事好商量一些。”
周福满身子立马就坐直了,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那敢情好!表姐你放心,我肯定给表姐好好干活儿
!”
陆妍伶心中有些不喜,她是要在宅子里种些花草树木,还没打听哪儿的花匠好呢,陆大娘就给她做主定
下来了。
但看着周福满还算老实,陆妍伶也没把话说死,“你先跟着你师父做营生,等我这宅子里要种花草的时
候,我自会让人去叫你。”
周福满和胡大妮又对着陆妍伶千恩万谢。
陆妍伶摆摆手,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这都下晌了,今儿个肯定
赶不回去了,晚上就在我这里吃了吧。”
陆大娘满面红光地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呢,大妮儿这个孩子说不麻烦你了,要去你大舅家吃饭去,我
就拉着她过来给你磕个头,大妮儿和福满是第一次上你这儿,你这个做表姐的可不能小气了,依我说,晚上
把你大舅一家也叫来吃饭吧。”
陆妍伶心里膈应胡大舅,就没应声,抿着嘴笑了笑,“家里人有些多,怕是做不过来这么多人的饭。”
周福满虽然人老实,但是不傻,立马就听出来陆妍伶这是不乐意,就笑道:“姑,大伯那儿我和大妮儿
回头单独去一趟吧,我听说表姐夫很是能干,正想跟表姐夫学学呢。”
陆大娘本来有些不满,但周福满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作罢了。
背着人她就跟陆妍伶埋怨,“你这孩子,当着人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把你大舅一家子叫来吃个饭又能咋
地?你大舅现在都改好了,我昨晚儿一回家,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你三表嫂说,都是你大舅这几
日干的呢。”
陆妍伶冷笑道:“娘倒是个不记仇的性子,不管我大舅怎么对你,你还始终惦念着他的好,我可不管你
了,要是哪一日我大舅把你给卖了,你可别怨我。”
陆大娘怔了怔,随即咬着牙道:“你个死丫头,就是在咒我!”
可终究拗不过陆妍伶的脾气,也只得作罢了。
陆妍伶早就说要给李秋娘和东哥做一桌宴席,索性就趁着这个时候办了,只可惜晚上熊人杰不在。
她叫胭脂和张婆子拿了银钱去买菜,因等着江河拿银子回来,不敢让许妈妈走开,家里处处都是值钱的
东西,她怕陆大娘翻找,一双眼也不敢离了陆大娘。
坐了一会儿自己觉得累,这才想起人多的好处,打定主意等宅子建起来,一定要买些可靠老实的下人。
从买下人上,又想到了白家,瞬间就记起余桥生和小月仙的毒计来,陆妍伶心内便有些着急,她竟然把
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一会儿无论如何得先去白家一趟,若是迟了,就怕出事。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听着外头车轮子响,陆妍伶料想是江河回来了,忙招呼着许妈妈出去迎。
陆大娘也跟着出去,院门一开,只见果然是铜雀巷姜家的马车。
江河下了马,亲自从那马车上扶下来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头儿。
陆妍伶心下了然,想来这就是那洪管家了。
她紧走几步,还没说话,那洪管家先在门口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给陆妍伶磕了三个响头,把陆妍伶吓
了一跳。
“这是洪管家吗?”她茫然地问江河。
洪四海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脸已经是老泪纵横,“奴才洪四海给太太请安了,多谢太太救了我家两位小
主子。”
陆妍伶一头雾水,“洪管家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洪四海已然擦干净了脸上的泪,陆妍伶仔细看去,他用来擦泪的帕子竟然还用金银线绣了花儿,十分别
致,竟然比陆妍伶自己用的还要好上十倍。
陆妍伶不禁啧啧舌,看来她猜的没错,这姜家果然是大富大贵之家,不然一个管家怎么还能用的起这么
好的帕子。
她以前看小说,知道有些大户人家的管家都能住上豪宅,用上仆人,比一般的小门小户还要气派。
眼前这洪管家一身的气度不凡,显然就是小说里说的那些大管家了。
这种人自然是留在姜家更有前途,他竟然能舍弃了荣华富贵,一路护佑着小主子,颠沛流离地寻九宴,
可见其对九宴兄妹俩忠心耿耿。
陆妍伶便对洪四海多了几分敬重,眼见洪四海又要拜下去,赶紧让江河拉着洪四海进门。
“洪伯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因为敬重洪四海,陆妍伶干脆就改了称呼。
这倒把洪四海吓了一跳,“太太这可使不得,您先救了我家公子,又救了我家姑娘,您就是老奴的再生
父母,以后叫老奴上刀山下火海,老奴也在所不辞,您只管叫老奴一声四海就成,这个称呼可是折煞老奴了
。”
陆妍伶笑道:“洪伯不必这般妄自菲薄,洪伯一路护着阿煊,这份忠心非常人能比,叫您一声洪伯也是
使得的。”
洪四海待要再推辞,江河从旁道:“洪爷就应下吧,在铜雀巷时,姑娘也唤您一声伯伯呢。”
洪四海这才抹着泪应下了这一声“洪伯”。
陆大娘此时跟过来,从头到脚打量了洪四海几遍,见他身上穿着绫罗绸缎,跟乡下的财主似的,料想女
婿家中肯定很有钱,便笑着打听起来。
“这位洪管家,我家女婿家中原来是做什么营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