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伶折腾了一天,这会儿肚子也饿得够呛,闻到糊味便挣扎着下了炕,被外头的凉风和雨气一冲,结结实
实打了个喷嚏。
九宴皱了皱眉,“你怎么出来了?在炕上捂着多好。”
陆妍伶白他一眼,“你都把菜烧糊了,我还能在炕上躺得住,那才有鬼呢。”
她把九宴给挤开,利索地做了个蒸蛋、炒青菜,两个人凑合着吃了晚饭,陆妍伶就坐下来开始数银子。
她倒是想得开。
“只当咱们没去做这些卤味和咸菜,这么一来,手头还有十三两银子,只等着后日卖月饼的钱分来了,就是
六十二两银子,盖个青砖大瓦房尽够了,就是想要把全套家具都给打齐了,有点不凑手。”
九宴安慰她,“房子想要真正盖好,怎么说也要十月份了,这还有一个多月呢,咱们一边盖房子一边挣钱,
等房子盖起来,打家具的钱也挣出来了。”
陆妍伶对房子太过执着了,九宴就怕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想不开再生了病,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这个法子不错,”陆妍伶强自欢笑,“丢了这么些东西,说不心疼是假的,好在我跟余秀才接了抄书的
活儿,你也能打些野味回来,咱家总会兴旺起来的。”
九宴“嗯”了一声,“以后你还是别做卤味和咸菜卖了,我打了野味回来,就直接送到镇子上或者县城里的
酒楼去。”
想到今日闹腾出来的这一出,陆妍伶也心有余悸,“你说的对,咱俩现在还住在这没门的泥草房中,东西也
都放在月老庙里,谁想进来就能直接走进来,咱们做了这么多东西放在家里的确没法放心。”
那个王二吃了一肚子的气走的,难保他不怀恨在心,瞅着空儿回来再把月老庙给砸一通。
宁可少挣点钱,也不能让人白糟蹋了。
九宴见她想得开,也不去生余秀才的酸气了,人都是他的了,那余秀才再眼馋还能怎么着?
两个人合计了一回,陆妍伶还要给九宴做针线,九宴却不让她干了,“早点睡觉,养足精神。”
说是让她早日睡觉,到进了被窝又免不了情动一回,第二日醒来,陆妍伶一双眼睛下都是青黑的。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九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陆妍伶瞧着弓箭不在,估摸着九宴是去山上打猎了。
她又在炕上懒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月老庙中看了看,见昨天被砸碎的瓦罐都被九宴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知道
为森么,忽然眼窝有点发酸。
陆妍伶赶紧用袖子按了按眼角,不就是一些咸菜风鱼嘛,以后等她住进了青砖大瓦房,想吃多少就能腌制多
少。
她也没心思出去了,干脆就又拿起针线活坐在暖烘烘的炕头上缝制冬衣。
晌午时分,屋子外头倒是响起了余秀才的声音,“这是陆姑娘家吗?”
起初陆妍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余秀才又喊了几声,她才赶紧下炕,出了屋子就见到余秀才背着个书篓
子,两腿全是泥点子,一脸错愕地盯着面前的两间泥草房看。
陆妍伶的脸便红了红,“让余秀才笑话了,我们两口子没有家底,只能住这样的泥草房,因为穷,所以才跟
余秀才打听抄书的活儿。”
余秀才瞪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打量着这破庙的环境,半晌之后才道:“陆姑娘,你跟我回镇子上,我家里
还有一处闲置的房子没人住,你先住着,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住这样的泥草房呢?”
他把满腔愤怒都推到了九宴身上,认定是九宴没好好照顾陆妍伶,“他白长那么大的个子了,一身力气就知
道躲在姑娘家身后清闲,什么活儿都不干,整天让你养家糊口,他要真是个男人,就不该让你住这样的房子
!”
“这不怪九宴。”
陆妍伶心里头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得太明显,就把话题给岔开了,“余秀才今日来,是特地来的,还是
顺路?”
余秀才哼了一声,看着仍旧很生气,“昨日下了一场大雨,我想着山路泥泞不好走,怕你去镇子上有什么不
妥当,就背着书篓子过来给你送东西。”
他把背上的书篓子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笔墨纸砚我都带来了,书也给你拿来了,十天能抄好一本书吗?
要是抄不好也没关系,我回去跟书坊老板说说,给你宽限几天。”
书院里不乏家中贫困的书生,大家都喜欢去书坊接抄书的活儿,一来可以练字,二来可以加深对书中所言的
理解,三来还可以挣一些银子贴补家里。
但书生们的笔头快,三天抄好一本书那是常事。
余秀才生怕陆妍伶累着,就给她多放了几天期限。
陆妍伶却说不用,“哪用得了这么多天,十天过后我去找你,说不定能带去五六本书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九宴背着几只野鸡回来了。
一见到余秀才,他就没个好脸色,但视线在余秀才的书篓子上扫了一眼,知道余秀才是来干嘛的,总算克制
住了自己的脾气。
他把书篓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又把一只野鸡扔了进去,“多谢余秀才为我夫妻二人谋生路,这是我刚刚打
到的野鸡,送给余秀才,权当谢礼了。”
野鸡的血还是新鲜温热的,九宴一扔,差点溅到余秀才身上。
“你这个人真是太粗鲁了!”余秀才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要送野鸡就送,至于扔吗?还有,你既然能打
猎,为啥你还让陆姑娘住这泥草房?陆姑娘白玉一般无暇的人,住在泥草房里岂不是委屈了?”
九宴面色一沉,“我们夫妻二人住在哪里,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好像与余秀才无关吧?余秀才不准备乡试考
举人吗?这一天到晚倒是挺闲的,专门盯着人家成了婚的妇人。”
陆妍伶不由得扶额。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九宴和余秀才一见面就要掐架?
九宴明明都不怎么爱说话,可每次看到余秀才,成串成串的话往外蹦,听着都不像是九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