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雀环山晃悠了三天,拾壹就跟了我三天,第四天早上我想去瀑布上方看看,拾壹随手拔根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说:“那就去呗。”
站在瀑布上方,哗哗流水声有些震耳,银白的水花飞溅,看起来很壮观,我一跃而下,跳到瀑布间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然后盘腿坐下,拾壹很快也追了下来。
然后,我从瀑布上方跳了下去——非自愿。
事情是这样的,悠闲赏风景的我在一刻钟后遇到了盟主,而且正被被刺客围攻的盟主,盟主武功高强,但带着个苏·受伤的拖油瓶·泉,对方人数又太多,于是处于下风。
刺客们不知是把我们当同党了还是想要灭口,发现了我跟拾壹后,立刻向我俩杀过来,真体会了一下刺客的包围圈,我才明白盟主带着苏拖油瓶负隅顽抗到现在是多么不容易。
战斗场景不提,总之结局是我、拾壹以及盟主和苏泉,默默选择跳下瀑布,最下方是个深潭,落入水中时冲击力不小,我胸口血气翻涌,到岸上调息了一会儿才算速舒服了些。
拾壹跟我几乎没什么事,苏泉却已经昏迷,盟主状况也很不好,我背起苏泉,让拾壹搀着盟主,拾壹不乐意:“这俩伪君子,你管他们干嘛?”
我管他们做什么?
我可以确定刺客不是魔教弟子或者因为,但他们衣裳上有代表魔教之人的暗纹,若是盟主出了事,会被嫁祸给谁显而易见。
淡淡瞥了拾壹一眼,我准备让盟主自力更生,拾壹却不知脑补了什么,愤愤地去搀盟主,边扶边说:“算了算了,反正我管不了你。”
林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我们踩在枯枝烂叶上的声音,我听到盟主低声说了句多谢,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过什么。
是夜,好运气地寻到个山洞,怕被刺客追来我们没敢生火,苏泉身体冷得厉害,好像是发烧了,拾壹被我赶去找草药,山洞里清醒的只剩下我跟盟主。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迟迟等不到盟主开口,我忍不住问他:“你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他说:“我路上留了记号,他们大约明天下午能寻来。”
从我跟拾壹的衣裳样式上,看得出我们是魔教之人,这大概是他不愿意与我多说的原因,我也没兴趣热脸贴他冷屁股,只想着明天坚持到下午就各走各的路,走神想能不能把今天的事瞒过去。
拾壹不会乱说话,今天的事要是传到教主耳中,他也得受罚,而苏泉听盟主的,我纠结了几分钟,思考盟主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最终决定相信他那张正气十足的脸,再次跟他搭话:“阁下……可否帮我隐瞒今天的事?”
“嗯?”盟主发出个疑问的声音,然后就没了反应,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好。”
这之后,直到拾壹回来,我们没再说半句话,因为无话可说,拾壹把刚拔的草药往盟主那边扔了过去,然后凑到我身边说:“可以走了吧?难不成你还准备送佛送到西?”
不然呢?要是那群人找到这里,把这俩伤残人士打死,刚才的事我岂不是都白做了?
摸索着握住拾壹的手,我在他手心写暗号,解释了一下我的想法,他不是没看出那几个刺客在假扮魔教中人,只是想法跟我的不同,他在我手心上划了几下,意思是:怕什么?
我没搭理他,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或许是怕教主蒙受不白之冤,或许是怕这江湖少了盟主会乱起来,亦或许是怕见到有我可以救下的人死在我眼前。
这二十余年来我见过许多死人,也杀过不少人,却还是没办法看着有理由去救下的人死在我眼前。
幽幽地,心里仿佛冒出一个声音:你看,你还是变了,救人都需要理由了。
然后又有一个声音回答:身处此境,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