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靖凌睁开了眼睛。
这般近的距离，他的目光也直白。顾凝雪想要忽略都不行，她抬起眼睛瞧他，故作正经地说：“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给你擦擦而已。脏死了……”
纪靖凌困倦稍消，他轻轻扯起一侧唇角，勾勒出浅笑来，语气悠悠地开口：“你想玩就玩啊，我又没不让你玩。”
顾凝雪扔了手里的棉帕，带着丝小小的恼意，抱怨：“你这样乱说凭白枉了我的好心，我才不要帮你擦身了。你继续脏着冷着困着去吧！”
“好好好，有人嫌脏，那就擦咯。擦得干干净净得吃起来也放心。”纪靖凌捡起棉帕，低着头仔细给自己擦着，丝毫没有因为顾凝雪就坐在他的腿上这般近的距离而产生一丝一毫的尴尬。
“你、你……”顾凝雪“你”了半天，没说出别的话来，有些气恼地将扶着浴桶边缘，站了起来，打算回寝屋睡觉去，不理他。
纪靖凌轻易勾住顾凝雪的纤腰，将她重新拉进怀里，抱了个满怀。
“顾凝雪，今天生气了吗？”纪靖凌问。
顾凝雪侧过脸，撞进纪靖凌的眼底，才发觉两个人近得很。
顾凝雪摇头，无辜道：“为什么要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纪靖凌脸上前一刻的笑立刻消失不见，重新换回一副怏怏不乐脸，不高兴地说：“我出房间的时候你分明喊我了。不许不承认。”
顾凝雪垂下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眼睛对上纪靖凌的视线，认真道：“你说宝儿不是你的孩子，我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的隐瞒自有你的顾虑和计划，我也不想追问。你说了，我便信你。倘若不能信你，也不必留在你身边，做同床异梦的枕边人。
你以前有没有过心上人，是不是与别人有过子女，这些事情我都不在意。我不在意这些，不是因为不在意你，而是因为那些都属于过去。所谓过去，是割舍于今日的。人生路阡陌纵横岔口频多，此间相遇，能结伴同行甚好，至于先前未同行的路上，你的旧途是什么风景并不重要，反正又不会折回去走回头路。
可我不在意的前提是你与过去彻底割舍。倘若你的旧人追了来，你又与之当断不断，我自是气恼的。不过，气恼也是不应该的。最应当的做法不是生气，更不是争风吃醋地抢夺，而是体面地分道扬镳。”
顾凝雪温声细语，一口气说了许多。纪靖凌安静地望着她，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顾凝雪说完之后，等了等，没等到纪靖凌的回应，她蹙起眉来，又次开口：“我说完了。”
纪靖凌“哦”了一声，顿了顿，忽然就笑了。
他湿漉漉的双手去揉顾凝雪的脸，嬉皮笑脸地说：“说的真好听，我很喜欢听。不过你这才刚与我两不相欠没多久，又要与我分道扬镳了？”
顾凝雪眨眨眼，总觉得不对劲。她问：“什么叫你喜欢听？你有没有听懂我说什么？”
“听懂了啊。你说你信我，也十分在意我啊。”
顾凝雪语塞。
这是重点吗？
她愤愤推开纪靖凌的手，恨恨在他肩上打了两下，生气地说：“我再也不要和你讲那么多废话了！”
纪靖凌被顾凝雪推开的手随意放下来，放在了顾凝雪的腿上，他摸了摸，不由低下头去看微漾水面之下顾凝雪莹白纤细的腿。
他“咦”了一声，没正经地说：“顾凝雪，为什么你的腿比我滑嫩那么多啊？”
顾凝雪一怔，心里更是气恼，没好气地说：“因为你腿上有毛毛！扎人的毛毛！”
她再不理纪靖凌，撑着浴桶边缘起身，也不仔细擦身，拿起一条宽大的棉布裹住湿漉漉的身子，又拿起叠好放在一旁的寝衣，大步往外走。她刚一迈出门槛，说：“纪靖凌，再不睡觉天亮了！”
“纪靖凌？啧啧啧，这是生气了。”纪靖凌嬉皮笑脸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腿。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脸上散漫的表情稍微淡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琉璃眼里有了几分认真模样来。
他起身，跨出浴桶，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上的水渍，随意拿起挂在梨花木衣架上的长袍裹在身上，走出去。
纪靖凌当回到寝屋，还没走近拔步床，躺在床上的顾凝雪转过身去，面朝里侧背对着他。
纪靖凌在床边立了片刻，也没上床，而是走到窗侧博古架前，在盒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他翻了一会儿找到火折子和蜡烛，转身走到另一侧的罗汉床上。
面朝里侧躺下的顾凝雪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纪靖凌上来，隐约间听见纪靖凌点起火折子的声音来。她仔细听了听，却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来。
他在做什么？
顾凝雪不由好奇起来。她动作轻轻地转过身去，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她扫了一眼屋内，寻到坐在罗汉床上的纪靖凌。
下一瞬，顾凝雪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惊愕。
纪靖凌懒散坐在罗汉床上，身上的宽袍松松散散，他一条长腿垂在罗汉床下，另一条大长腿屈着踩在罗汉床上，他手里拿着一根蜡烛，面无表情地用蜡烛上的火苗快速燎自己的腿，火苗温柔舔舐。
顾凝雪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诗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你、你做什么？”顾凝雪变得结巴起来。
纪靖凌头也没抬，随口说：“你不是都看见了。”
顾凝雪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纪靖凌，她的目光死死凝在纪靖凌手中那根蜡烛的火苗上，随着火苗燎过而移动。
“多疼啊……”
火苗分明在燎纪靖凌的腿，可顾凝雪却觉得自己的腿像是被火烧一样，疼得她眼圈都红了。
纪靖凌看向顾凝雪，视线落在顾凝雪红红的眼睛上，颇为意外。他说：“很快就好了。”
说着，他换了另一条腿，动作加快，行云流水。
而后，他放下蜡烛，走进拔步床，进了顾凝雪的被窝，他大长腿一抬压在顾凝雪的腿上，用脚踢了踢顾凝雪的裤管，将裤管踢得往上一些，然后用他的腿蹭了蹭顾凝雪的腿，问：“不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