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下的脸扯起唇角勉强笑了笑,苦涩道:“我就想看她一眼,就一眼。”
纪靖凌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腿上。默了默,他说:“她夜里睡得熟,去看看她不会把他吵醒。”
赵月儿死气沉沉的眼中流露出欢喜。
纪靖凌转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候在一旁。赵月儿一手撑着拐杖,一手递给小荷扶着,费力走出屋。
纪靖凌看着她这样子,心里越发恼得慌。
到了宝丫头门外,赵月儿不再用拐杖,只凭小荷搀扶着,更加费力地一步一步往里走。她终于走到床边,看见熟睡的宝丫头那一瞬间,眼泪簌簌落下来。
天下母亲哪个不想日日守着自己的孩子?可她在逃亡路上产下这孩子,孩子出生时,她的夫君死了,她家中满门遭屠,孩子不到满月也被抱离了身边。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同止不住的还有五年的想念,和五年的心酸委屈。
眼泪那么多,可她不敢哭出一丁点声音来,免得吵醒了宝丫头,她只好紧紧咬着唇,咬出血印子来。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她还好好的,健健康康白白净净的。
往昔历历在目,她永远记得崇昭笑着跟她打赌定是个女儿时开心的模样。
“阿娘……”宝丫头翻了个身,小嘴儿吐了个泡泡。
赵月儿捂住自己的嘴,拼命阻止自己哭出声来。她伸手,想要摸摸宝丫头,指尖儿悬在宝丫头头顶,又颤颤收回手。
她默默在床边眼泪望着宝丫头许久,久到身子有些撑不住了,这才示意小荷将她扶出去。
出了屋,赵月儿重新拿起拐杖,落荒而逃一般快走,奔到庭院中的树下,伏在树干上恸哭。
上次这般恸哭已是五年前崇昭去时。
纪靖凌坐在台阶上,垂着头,阴沉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他默不作声地等了很久,才起身走向赵月儿,道:“我安排您先歇下,明日白天让宝儿见您。”
赵月儿有些意外,她不敢置信地问:“可以吗?我、我不用现在就走?我怕……我怕连累她……”
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下来。
她正是因为担心连累宝丫头,才犹豫很久要不要来看她一眼。千里之遥,思女之苦,缠她五载。也正是因这一道苦涩的想念,才撑着她活到今日。
作为曾经的太子妃,前太后的外甥女,黎都太多人识得她。宝丫头一个孩童,自有改身份活命可能,可她危险多了,纵使再怎么不舍,当年亡命路上,她也不敢亲自带着宝丫头,只做两路。
纪靖凌点头。
纪靖凌亲自将人送到客房,立在门外,看着小荷扶着赵月儿脚步艰难前行。他刚转身,赵月儿喊住他——“纪爷!”
纪靖凌回过身,赵月儿扶着小荷吃力地跪下一条腿,再挪另外一条路。
知她所为,纪靖凌大步走过去,将人扶起,难得严肃地说:“称呼错了,礼数也错了。”
赵月儿全无当年风华,只剩为人母的卑微:“你担得起我这一跪,若不是你,我与宝儿早就不存于世了。”
纪靖凌笑笑,随口道:“翻旧账没什么意思,若没殿下也没我的今日。”
纪靖凌又吩咐了两个丫鬟到赵月儿身旁伺候,然后闷闷不乐回到寝屋,见顾凝雪不在,问了下人,直接去了西间。他推门进去时,顾凝雪正攀着浴桶边儿,歪着头问一旁的暗星明早吃什么。
“主子!”暗星见纪靖凌进来,声音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主子没留在那个女人那儿,来了这里说明什么呀?说明还是郡主重要呗!
顾凝雪转过头望向走进来的纪靖凌,问:“你要不要也泡一泡驱寒?我洗好了这就要出去的,然后让下人给你打热水?”
“都出去。”纪靖凌烦躁道。
暗星和红簪刚出去,纪靖凌便脱了衣服,直接跨进了浴桶里。
浴桶不大,两个人肯定是挤的。顾凝雪站起来打算出去,却被纪靖凌拉住。他懒散盘腿坐在水里,去掰顾凝雪的腿,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抱着顾凝雪的腰,将下巴搭在顾凝雪的肩窝,一动不动。
半晌,顾凝雪轻唤:“靖凌?”
默了默, 纪靖凌低沉“嗯”了一声, 带着困意。
困了吗?
顾凝雪想了想, 拿起搭在桶边的棉帕, 浸了水后又仔细拧干。她一只手搭在纪靖凌的肩上, 另一只手绕到他身后, 轻轻给他擦着肩背。
纪靖凌有些不耐烦, 发出懒倦的鼻音。
“我轻轻地给你擦一遍,我们就回床上睡去,总不能睡在水里的。”顾凝雪又补充了一句, “很快的,你也不用动的。”
纪靖凌这才安分下来,安静地抱着顾凝雪,由着她摆弄。
顾凝雪给他擦了背, 又给他擦过手臂,重新拧了一把棉帕上的水, 将纪靖凌稍微推开一些, 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纪靖凌因为被她推开有些不大高兴, 神情恹恹地看向顾凝雪。顾凝雪弯起眼睛来冲着他笑:“很快啦。”
纪靖凌没吭声, 又合上了眼, 懒散地将后背贴着浴桶, 由着顾凝雪给他擦身。
顾凝雪握着棉帕从他锁骨处逐渐向下擦去,从水上,到水下。按理说应该多泡一会儿的, 可纪靖凌困了, 时辰又实在不早了,顾凝雪才想着这个办法,给他擦一遍,驱寒也快些。
纪靖凌的胸膛硬邦邦的,这是顾凝雪早先便知道的,无数次被他压在怀里时,她都觉得硌得慌。不过大抵是习惯了,如今夜里偎在他胸口睡倒也可以安眠。
浴桶里的水已经没有原先那般热了,屋子里氤氲的水汽也消散了些,视线变得清晰起来。顾凝雪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的手,落在纪靖凌的胸膛。
怪不得纪靖凌的胸膛硬邦邦的,原来他的胸膛都是一块一块的。妥妥的不输彭于晏啊!
经了热水的浸泡,他胸膛上一块一块的肉被分割得更加明显了。赚到了,赚到了,顾凝雪这般想着。
顾凝雪给纪靖凌擦了胸膛,继续向下擦过他的腹部。她的视线在纪靖凌腰间的人鱼线上呆了呆,飞快躲闪地移开视线。而她手中的棉帕继续向下,胡乱给他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