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毓质青丝披散,面上点染着赤红色的血污,胸前的三只箭,随着她最后急迫的呼吸,也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她要死了。
“秦毓质,秦毓质你别死。”萧暮云几乎急的目眦欲裂,看着生命迹象在一点点被抽离的秦毓质,他竟是束手无策,明明他说过他要救她的。
“郡主……”
“郡主……”
周围一众副将更是满面的悲伤与惊怒,被他们化作了滔天的战斗力,与冲进来的敌军,杀的天昏地暗,仿佛要祭奠他们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帅。
祭奠这个秦王府唯一不朽的明珠,他们与秦王府子嗣,共同守护了多年的明珠。
“啊……”秦俊更是一声不甘的大吼,浑身浴血,杀敌无数,但面上却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秦毓质。”
这时,顾凝雪已经冲了上来,她才看清面有血污的秦毓质,虽重伤垂危,但面上却是挂着笑容,她笑着望着萧暮云,亦笑着望着顾凝雪,仿佛在跟他们道别。
“救……她……”萧暮云的声音,已经发颤了,他如溺水之人,失魂落魄,却又满面希望的看着顾凝雪。
“不,不必了……顾凝雪,你答应过我的……要,要带秦军返回故地……是我……我连累了他们……他们,不该是叛军……”
秦毓质已经说不清楚话了,没说一个字,口中都在不停的往外大口大口的溢血。
然后,她又笑了,却笑着落下了晶莹的泪来,无比艰难的道:“我……我真的,真的好想父王,还有三个他们……”
扛在她肩头上的血泪,真的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或许这样的结局,也是她一直想要而不敢要的,如今她把秦军托付给了顾凝雪,便要这样解脱了吗?
这句话说完,秦毓质的气息瞬间便断绝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秦毓质,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顾凝雪一急,伸手将自己的生之力量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了秦毓质的身体里,但是秦毓质的身体,生命迹象已经太薄弱了,几乎挽救不了。
而此刻周围,依旧兵火连天,所有将士在城门的位置,与敌军杀进杀出,遍地尸骸,几乎铺就了一条路。
箭如雨下,四鬼影如最忠实的仆人一般,替顾凝雪等人,在战乱中隔开了一处没有杀机的地方,活人依旧在拼杀,死人依旧还是遍地都是。
秦俊焦急的冲了上来,道:“敌军势头极猛,我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很危险。”
不错,在黎国大军的攻伐下,秦军虽然悍勇,却也在节节败退,再这样下去,留下来的将士也只是白白送死。
而眼下秦毓质又生死不明,从这几日秦毓质的态度上,众人也不难看出她对顾凝雪的与众不同。
现在众人群龙无首,下意识地都纷纷望向了顾凝雪。
顾凝雪一边给秦毓质输送着生之力量,一边神色一正,道:“所有将士听令,无须恋战,立刻撤退。”
“是。”
“摄政王妃,郡主她……”
秦俊满是担忧的看了眼倒在萧暮云怀中的秦毓质,情况并不好。
顾凝雪抬眸,望着他,望着他身后同样满面担忧的众将士们,道:“放心,有我在,秦毓质她不会死的。”
这话,她说的斩钉截铁,无形中,为所有人的心里,都打了一剂强心剂。
“撤退!”
虽然黎国大军攻打的凶猛,但秦军依旧队形未乱,就算乱了,也只是那些后招上来的新兵,而整个秦军的所有中坚力量,依旧还在秦王府的旧部,三万秦家子弟兵身上。
“秦俊,命令下去,务必白村势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可能要连续的后撤,一路撤回秦王府的故地。”
顾凝雪私下对秦俊淡淡道。
秦俊一惊,虽然心里对郡主的意思,也早有预料,但是面上还是苦涩一笑,“我们战败了吗?若黎国军对我们赶尽杀绝怎么办?”
顾凝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过纠结于所谓的成败,这场战争,本就没有谁胜谁败,放心吧,只要我们退回故地,黎国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的。”
因为那个时候,渭河以南的局势,会让他们开始真正的头疼。
稻城城门,一夜间血流成河。
秦军才刚入稻城一夜,就漠然退离了稻城,留下遍地的尸体,这也算秦军自在秦毓质手中起事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战役了。
不说别的,光主帅生死未卜,就对秦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好在军中人心,素来有秦家军聚拢,为首的秦俊、秦朗、秦浩、秦钊等人只要不死,秦家军就散不了。
至于黎国方面,果然如顾凝雪所料,在秦军连续撤离的几日,几乎是穷追猛打,似乎势必要将秦军灭在返回故土的路上一般。
每日几乎都有大战小战。
不过匆匆五日的时间,原本带出来的九万人骂,已经缩减成了七万五,好在一路上,粮草军需,凤羽山与梦城都有供给。
军情看似紧迫,却也没有想象中的恶劣。
而黎国大军虽然在陈远的铁令下,穷追猛打,但一路上也没少吃秦军的暗亏,秦俊善谋略,秦朗善阵法,秦浩善武艺,秦钊据说可以百步穿杨。
这地个人,也算是秦王府的中坚力量了。
而秦毓质,自离开稻城那夜,至少有半夜的时间,都是处于没有心跳的假死状态,顾凝雪几番努力施救,终于还是堪堪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终于,在第六日,他们撤退到了一个叫七里坡的地方时,昏迷了整整五日的秦毓质,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这无疑令整个秦俊都振奋了起来,不管他们的主帅是否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弱女子,但这依旧不妨碍他们对秦王府,对秦毓质的效忠。
七里坡暂避的营帐内,此刻正都围拢在秦毓质的床榻前,眼巴巴的看着憔悴仿若死人的秦毓质,一点一点,无比艰难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先是有些怔愣无神的望着头顶的营帐,随后才看向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