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人都到齐了……”
城堡围墙内的空地上,狒狒团长正在巡视。
空地上插着不列巅的旗帜,在夏季的微风中,旗子迎风飘动,不时发出布料抖动的声音。雨渐渐沥沥地落到地上,在这个国家,恼人的细雨随时都会不请自来。
“流浪狗,注意你的着装。”
“是!死狒狒!”
那一瞬间,我们的目光交错。团长死瞪着我,但我并不准备因为上下级关系上的劣势而退让。
“嗯,各位效忠于不列巅的勇敢骑士啊!你们所爱的morph小姐之前曾因为流浪狗的协迫而被迫与他同居。作为为正义而战的骑士,对此等寡廉嫌耻之徒应该如何对待?”
“……”
不好,有杀气,下一个刹那,十道充满嫉妒与仇视的视线交汇到了同一个点上。
于是,流浪狗全身暴露在刀光剑影之中,死得异常凄惨。
九天前,在我们所在的港口城市南安普敦,骑士团与叛乱军之间的战争爆发了,与此同时,法兰西骑兵部队也集结在加某地区,随时有可能趁本国内乱时干预本国内政,因为,本国的不少部队都驻守在多佛港,与法军隔海相望,
双方之间的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没有援军?而且骑士团骑士们的行动也将受到限制?怎么会这样?”
镇压作战爆发后的第四天,狒狒团长来到了我和少女的居所兼工作地点,向我们传达了这个不好的消息。
“对,换言之,在战争结束前,我们骑士团的人员都不能离开特定的区域,恐怕没有机会以委托为名与你们交换消息了”
“为什么说打仗就打仗?”
“发动战争的主动权不是在你手上吗?”
“我确实答应过你们,尽量拖延战争开始的时间,但事实上是对方首先侵犯了城市街道,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近来一直关注着叛军行动的少女一下子从坐椅上站了起来,露出我几乎不曾见过的愤怒表情。
“是‘上面’传来的消息,人为捏造的可能性很高,可骑士团里的战斗情绪却因此被激了起来。”
“怎么会……现在叛军根本就没有展开任何行动啊,呼噜!”
少女的双手按在木桌上,手臂不断地颤抖着。
“‘上面’会试图挑起战争也是没办法的事,要知道海的另一侧的国家正对内部发生**的我们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打过来,即使叛军并没有做出什么破坏性行动,他们也好比是一根导火索,随时会引爆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因为这种原因就能用欺骗的方法启动挑起战争吗?”
“这件事‘上面’没有做错,呼噜!在涉及政治问题时把道德放到一边并无可厚非,但‘上面’难道没有想过招降吗?”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狒狒团长摊平双手,表示无奈。
“军事行动是政治行动的衍生,但我们却不知道叛乱的缘由是什么,没办法进行利益交涉,也就没有劝降的可能,他们的目的不是单纯的烧杀抢掠,也不是金钱,地位,更不是对统治阶级的不满,也没有什么应该受到审判的罪恶行径。”
“不知道他们在追求什么吗?”
“嗯,而且叛军中的士兵只是奉命作战而已,从他们口中也无从知晓对方的动机。”
“这一点我们在潜入调查时也发现了。”
我附和着骑士团长的话,随后场面陷入了沉默。
“看来,说什么也不可能阻止了……”
“政治上看是这样没错。除非能弄清楚叛乱根源并加以祛除。”
“即使我们现在去调查也未必来得及,而且你们的行动限制也……”
“对,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违背命令擅自行动,今天只怕是我们短期内的最后一次会面了。”
“结果还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呼噜!真是……太不甘心了。”
少女泄气似坐回到椅子上,她依旧摆出一副超然世外的从容表情,但她的眼神中,却早已没有了不可动摇的自信。
“你很讨厌战争吗?”
“那是当然的,心理正常的人没有哪一个会期待战争的,不过我并不反感战争中的政治手段及战略计策,仅仅单纯地讨厌死亡而已。可惜,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一直以来,从来不会表现出真实情感的少女,此时此刻却明显地说着自暴自弃的话。
她似乎活了远超过我们想像的时间,并收集了许多须臾与永恒,她总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并因此疏于情感的表达。
从某种意义上看,她确实很特别,体力,寿命,反应力,身体强度,判断力都高于常人,还拥有常人所没有的特殊力量。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现在,只能适当减少伤亡,姑且认为叛军也有合理的作乱理由,把他们当成动机正当的组织吧!”
“减少伤亡,要怎么做?”
“让我这条流浪狗,和morph一起以佣兵的身份加入你们骑士团。”
“呼啊!抱歉,我迟到了,呼噜!”
少女赶到骑士团报到的时间,已经是下午的午休时间之后,当时我们已经排列在了空地上,正准备开始训练。以前骑士团里从来没有女性,而且也没见过女性骑士究竟该穿何种装扮。像我们这样的紧身软金甲,配上护肩,头盔,护胸,护脊护腿和铁靴的装备放在少女身上显然不太合适。护胸就像是为了凸显某个特殊部位般突兀地横在少女身前,其它的装备穿在少女身上也显得笨重而愚笨。
更麻烦的是,骑士团里没有女性铠甲的设计师,所以我们这些男骑士就花了半天时间共同设计出了一套少女专用铠甲,并将设计图交给了装备管理部门。
于是……
“流浪狗,我要杀了你!”
“杰克斯,把我的眼睛抠出来!”
“不行,我的眼睛!眼睛!”
“呃!团长,我不行了……之后……就拜托你了……”
“不好!扎尔失血过多,需要紧急治疗!”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和她一起加入骑士团……”
一个巨大的人间凶器插在了南安普敦骑士团的要害部位,骑士团内部死伤无数,遭遇空前巨大的打击,团内大部份成员丧失战斗意志,还有一部分出现肢体残疾甚至失血过多而亡,出师未捷身先死者大有人在。
“毁灭世界的……恐怖……魔王……不是几百年后才……呃!”
骑士吉米全身铠甲爆裂,一丝不挂地躺倒在地,断气……
“唉?这到底是……”
少女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惴惴不安地说着。
恐怖大王,人间凶器?
茫茫沙漠中的绿洲里流淌的溪水毒死了无数旅人。
“morph……”
我走到少女身边,用手搭住了她裸露的肩膀。
“你要带领我们,走向……”
“流浪狗?”
流浪狗被烤成狗肉,成为了骑士们晚餐的主食。
Morph,并不是少女真正的名字。
但是,此时的少女,就是女神morphus!
护肩,套在大臂上,尖尖的上端向上突起,护住侧面,露出双肩。
头盔,这不叫头,而是头环,上面嵌着各色玻璃珠,并且占据了头顶的很大一个圈,因为少女不得不把头发披散到腰间。
护胸,因为事先没有调查少女胸部的尺寸而将胸前的突起做得大了一些,银色的金属环绕着少女的胸部以下,其下端从腹部分叉,如燕尾服下摆般分出两块细长的金属分别伸向左右两侧,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正好没有挡住少女贴身丝衣两腿之间的那一部分。
护腿,没有,导致少女大腿上的白皙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铁靴,其实是布靴,只是高度惊人,上端一直延伸到膝盖,在这里固定了一块铁片护膝。
最后,护背和护胸相连,上面以类似风筝的构造展现出完全展开的银色双翼仿佛即将飞上天空的天使。
对于如此装备的少女,骑士团内部有着几派不同的意见。
“看来没有人准备让她出去打仗嘛!”
这是现实派的意见。
“把她放在先锋的位置上,敌人直接就投降了吧!”
相比上面一类,这一类人有着更长远的考虑。
“不行,必须考虑她对我军的杀伤力,双刃剑用不好就是敌伤八百,自损两千。”
这一类人更具有危机意识,并且深谋远虑。
“感谢战争!”
我似乎也听到了某些特别的感言。
“老婆,原谅我”
没有老婆的我在此表示同情。
“你们给我安静!”
最后,骑士团长的感言响彻云霄。
重新列队的骑士一个个一脸严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狒狒团长一直以来都是个治军严明的人。
“morph,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此时的他正把头盔拿在右手,嘴里叼着雪茄,额头不断有青筋冒起。
“我……我迟到了……”
“你的迟到不仅违反了骑士团的规矩,而且直接导致了团内的混成,准备好接受惩罚吧!”
“等……等着!导致团内混乱的根本不是迟到吧!”
“少罗嗦,流浪狗!身为骑士,就必须有犯错受罚的心理准备,既然她是女性,铠甲和处罚条目都必须区别于男性,在你们设计铠甲的时候,我也想好了处罚条例。”
团长一字一顿地说着,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那么,具体的惩罚是……”
“训练结束后留下来,罚她倒立。”
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团长,随口把雪茄吐在地上。
“哇哇!听到了吗?团长要罚她倒立!”
“倒立是什么?”
“所谓的倒立,就是……”
“我不用你解释,我的意思是团长的话到底……”
“杀了他!”
骑士们的窃窃私语,因为某人的一句话而停止。
这时我惊讶地发现,所有骑士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同一个地方。
“你们,不要看这里啊!”
在少女慌张的护住自己两腿之间的同时,骑士们的双脚从骑士团长的肚子上撵过了过去。
此时此刻,只有少女背后的银色翅膀,与帅旗一起平稳地舞动。
……
“干杯!”
“干杯!”
军营里的食堂,很少地摆上了大圆桌,饥渴的男人们围成了一个圈,每个人的酒杯里都灌满了酒。
“明天我们就要正式出征了,就让我们以酒助兴,祝自己凯旋归来!”
敲桌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开战前鼓舞军队的土气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和同伴们能痛击敌军,奋勇杀敌,一路凯歌高奏,直到平安返还。带着激昂的斗志出战,让必胜的信念化作奋战的勇气,气势和心理上的备战与装备与身体上的备战同等重要。因为才会有劳军的和动员这样的军事行为。
毫无疑问,南安普敦的骑士们有着出击的名份,他们作为国家坚定的战士,不能容忍叛军袭击城市街道的行为,也许在第三方眼中,战争没有什么正义与非正义之分,但对参战的人而言,正义的名份却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个名份,我们也确实拥有。
“我们根本不需要援军‘上面’的军队,即使赶过来,也只会看到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提着叛军首领的头,跷着二郎腿坐在敌军的阵地里,没错吧,兄弟们!”
“那是当然的!”
酒杯之间的碰撞从来没有停止过,战士们似乎在开战前就想把自己的激情全部喧泄在这里。
“很好,就是这股气势,在获得完全的胜利之前,可不准有人随便掉队啊!”
“不用团长提醒,在坐的各位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
“让那些杂种们拧成的乌合之众好好看看骑士的可怕吧!”
“哦哦!”
军营中的气势一浪高过一浪,没有一个人顾虑失败和死亡,这也是骑士这些作战主力军的特权,他们不像政治家那样必须考虑到政治利益及失败后的损失,他们只需要厉兵秣马争取胜利便足够了。
“那么,就让我做前锋,为我军先下一城吧!”
人群之中,突然响起的女声让全场陷入沉默。
被淹没在男人堆里的少女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酒”字。
她手中的月光杯里,红酒已经被喝了个干净。
“morph,你喝醉了吧!”
“我清醒得很,呼噜!”
少女的言谈中渗杂着浓烈的酒味,旁边一眼就能看出她喝多了。
“你说……你要当先锋?”
“嗯,我随便几下子就能让叛军失去战斗欲望……”
她的脸上泛出极深的深红色,而说出的话也让在旁的人不禁浮想联翩。
“果然醉了……”
“团长,让我带着她去外面醒醒酒。”
我刚说这句话,搂着少女的腰部向食堂外走去。
夏季的夜空中,皎洁的月光永远照耀着天边的朦胧,站在城墙上仰望那一轮银色,自己的心灵,也仿佛会被吸入其中。
这个国家是个岛国,无论哪个季节的夜晚,风都会渗杂着潮湿的气息,风越是潮湿,渗杂的气味便会越浓重,身处于军营里,金属的呛人味是每时每刻都必须承受的。
“呼!”
少女的面颊上依旧一脸红晕,但此刻的她,却依然露出平日里那样没有表情的表情。
骑士团长曾不止一次地当面表示对我的嫉妒,这完全是因为少女的关系。她实在太过完美,无论外表还是性格,甚至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附加了“完美”的烙印,完美到了远超越“人类”界限的地步。
可是,就如同她的morph蝶剑因超越“武器”而无缘杀戮,少女本身也因超脱“人世”而变得难以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我无法深入地了解她,与她共同生活的两年,我们仅仅是在同一个屋檐下,永远陌生的同事。
难得月色下,我与少女并排而立,却没有擦出浪漫的爱情。
少女是如此完美,让我疯狂地希望得到她,我希望自己能爱上她,并与她结婚,生子,一同生活,但我却做不到。她在我眼中,就好比天瑕的艺术品,只能观赏,却不可触碰。
我不可能去爱一件艺术品,同样不可能爱一个不与自己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此时此刻,我只能站在她的身边,寂寞地望着银月与星河。
“好令人陶醉的夜景,呼噜!”
少女的双手搭在城墙的边缘,身后的翅膀被数不尽的morph蝶染成了银色。
“确实。”
“究竟是哪里令人陶醉呢?”
“除了酒味之外,哪里都是……”
我正视着少女的侧脸,从她看似自信而沉稳的微笑中,读出她的心情,但我却无法做到。
“你果然没醉吧!”
“不,醉了。”
她依然没有正视我,只有她嘴里的酒气顺着风飘进我的鼻腔。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喝醉的,特别是你这样站得这么稳的家伙。”
“我不是‘人’,所以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醉了。”
“你骗人。”
“我没有说谎,我现在……已经有些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呼噜!”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少女的表情,却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是这样吗?”
“也许葡萄酒里有着太多岁月的味道,让我回忆起了千百年之前的事情,不由得……有些伤感起来了。”
“千百年啊,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淡然地回应着,并不期待她给出答案。
“我啊……尝试着死掉,连续好几次,但都失败了。”
“哦,是这样……”
少女仰起头,对着天空中的银月,露出落寂的表情。
“命运啊……实在太可怕了,连死亡都可以扭曲成活着,呼噜,而我本人,可以扭曲别人的‘死亡’,那样一来,我不就成为了最可怕的‘命运’了吗?尝试着去拯救别人,但是我所做的,不过只是铺设他们命运的一部份而已。”
一次次操控着时间,挽救他人生命的少女,在此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否定,也许正如她所说,少女她,多少流露出了一些自己情绪吧!
“我自己已经扭曲了,我已经感觉不到喜悦与哀伤了,幸福的事理所应当,不幸的事是无可避免,我只是做着让它们发生的行为而已,如此的一种无力感,让我憎恨过命运,可是你知道吗?我就好像……是装载命运的容器,我又是否,应该憎恨不得不包容它的我呢?”
已知何时,她的脸上恢复了微笑,她似喜悦的微笑。但我明白,她似乎从没有发自内心地快乐过。
“你说,我到底是什么?”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正视我,然而,我却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犹如空舟前行,漫无目的,想到自己连现在的心情都是必然,我真的……感到厌倦了……”
“无需罗盘,便能顺风行至终点,这听起来实在太美妙了,就像一场梦,虚幻,理所当然,不知不觉,一点干劲都没有了。”
她一句接一句,不停地说着,但我却只能沉默。
“你们用归纳法总结出‘理所当然’,但依然会害怕或期待着意外,会为自己的失误而惋惜,也会为成功而欣喜,但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所有事,对我仅仅是一场空。”
“我既已无法战胜命运,便只能加入命运,仅此而已。”
附着在虚假翅膀上的银蝶喷射出黯淡的银色粉尘,反射着阴冷的月光,它们随风飘向了远处。
“你很在意今后发生什么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我终于挤出了一个词。
“已经不在意了。”
“是因为无力改变未来而自我放弃吗?”
“即使不放弃,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是无法理解你啦!只能说我们的性格不太一样吧!”
我向她靠近了一点,伸出右手搭在了她的头上,从她的头环上传来的阴冷的触感,让我们手微微一抖。
“很早以前,大概是我十岁的时候,我认识了某个东方人,那家伙同我一样喜欢练剑,我便同他切磋了几回,但一直无法取胜。”
“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呼噜!”
少女的头向右侧倾斜了45度。
“不过,我每天都会思考破敌之法,想象着自己打败他之后的场景,然后不断挑战。”
结果呢?
“那个混蛋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每一次都当着可爱女孩子的面把我打得体无完肤。”
“你这样重复打着必败之仗,有意义吗?实力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赶上的。”
“嗯哈,也许吧!可我还是想和他切磋,并且乐此不疲,就这样持续了许多年,为了保证公平,我逼迫他使用和我格拉姆类似的武器带伦琴,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一次又一次被打翻在地,胡思乱想什么的,都已经够了。输也输得习惯了。”
“那个人还真有耐性,居然陪你玩了这么多年,呼噜!”
“我们那时候都已经成为骑士了,在无聊的训练之余,我们总是会以练习为由切磋一下,直到三年前的某天,我居然在女孩子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赢……赢了?”
“嗯!我略微有些自豪地点头应和道。
“然后呢?”
“也没什么,平常我们也是挑晚饭之前的时间切磋的,赢了他之后,突然就感到很饿,我们便找了家小店一起吃了晚餐。”
“就这样?”
“就这样,除了赚到了当天的晚餐之外,也没什么别的。”
“有什么意义呢,连续不断地挑战?”
“谁在乎有没有意义呢?我只不过想赢他,而他也不想输给我,说胜利不是一切的人,绝对没有享受过真正的胜利。在那之后,我们还是继续每天都切磋,我还是几乎次次都输。但无论是绕远路还是做无意义的事,即使所做的事看起来毫无价值,即使像我这样没什么存在价值又厚脸皮,也仍然活在这里,每一天都由着性子,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由着性子,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对啊,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只要你做自己想做并认为可以做的事,你也能活得像我这般自由快乐。”
我想,我大概是微笑着的吧!
而此刻,转过身面对着我的少女,正张开双翼,好似正要飞向朦胧的夜空。
“我可以照你说的方法活下去吗,呼噜!”
“不知道,但即使你像现在这样自以为看透了一切,在战争爆发,生灵涂炭的时候还是会伤心,哭泣的。所以呢……既然如你所说,你现在不可能死掉,那么,自在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我和普通人不一样啊!像我这样……”
“你呀,大概是天使吧!但天使是神的使者,神的善恶,也就决定着天使的善恶,可对你来说,善恶真的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拿我的能力来作恶,随随便便就可以杀人。”
“你不会那么做的,因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因为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要知道,天使之所以能飞上天空是因为她把自己看得很轻。”
“唉?”
少女终于稍稍动摇了。
“即使你存在于这里,还是会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战争爆发,你无力改变这一切。就算是神,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别让自己负担太多,你只需要尽量多的人活下去便足够了。”
“咕哈……呼噜!”
突然之间,少女的身体,摇晃着倒了下去。
“喂,你怎么了!”
“这一回,好像真的醉了……”
她用双手撑着地面,整个身体不断抽搐着。
“红酒果然后劲很足。”
我将她扶了起来,让她的双手搭在城墙的外沿。
潮湿的晚风,一刻也没有停止过,直到现在,依然轻抚过少女的发梢。
“做我自己想做的事,真的可以吗?”
她带着不置可否的表情望着月亮盘,口中正喃喃自语。
她一定不是在问我吧!我这么想着,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