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砂石，汽车“沙棱棱”地在小旅馆门前停下。
王文博从车窗看了一眼发旧的立式灯牌，目光探进那并不宽敞的前台和廊道。
“就在这里？”
他神色微凝。
张强脸色也发沉，重重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他已经将之前了解到的，跟王文博说了一遍。
王文博嘿然一笑，不过却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感慨这世间事儿吧，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理解张强此时的情绪。
凶手就在自己眼么前晃，自个儿却愣生生当了一个睁眼瞎，自己手下都提出了一个疑点，还被自己给替人圆过去了。
这搁谁身上不得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何况这老哥，还是个老刑侦……
这脸就打得狠喽！
“上去看看。”
王文博吹了个泡泡，往门口走去。
他们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了缉凶归案。
用王文博的话来说，他没那本事，通知当局行动的话，动静又太大，最好还是等他们队长来了在行动。
至于现在，先打打头阵探探底，顺便透漏一点“口风”，把那凶手想稳住再说。
两人一路无阻地到了楼上。
张强认准门，收拾了一下神情，轻轻敲门。
“来了！”
里面应了一声，随后是一溜小跑的动静，紧接着门锁打开。
正要开口，却被眼前这一脸白刷刷的纸条给惊了一下。
目光在对方手上的扑克牌上一扫而过，张强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向房内。
只见床上一堆散乱的扑克，扑克两边分列两人，手里正捏着几张牌，转过贴满白条的脸看过来。
与开门此人一般无二。
显然是斗地主，激战正酣。
三人均在，唯独不见了那小女孩儿。
张强心头一颤，但却不动声色。
“张队长？落什么东西了吗？”
齐野狐一撩眼前这“门帘”，看清来人，一边把两人往屋里引。
张强提了提手里的一袋子零食，将准备好的台词说出口：“给那孩子买了点零食。”
“有心！”
齐野狐给两人倒了水，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来迟一步，那小女孩儿的家长已经把她接走了。”
“接走了？”
说话的不是张强，而是王文博。
他这一声因为心急而显得有些厉，让人听着有些不悦。
齐野狐微微皱眉，问张强：“这位是？”
“你好，我叫王文博，和张队长是同事。”
王文博大大方方和齐野狐握手，随后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语气有点冲。”
“我们那边刚查到一点眉目，已经给那小孩儿家里打了电话确认了，正等着她家人来局里领人，所以听你说她家人把她领走了，有些惊讶。”
齐野狐笑道：“或许是她家人心急，自己来领人了吧。”
“可我们只是让她家人到局里领人，并没有告诉他们她在这里。”王文博面色严肃，“请问，他们接人走的时候，你有查看他们的证件吗？”
齐野狐三人面面相觑，有些局促起来。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那孩子跟他们挺亲昵的，一看就非常熟……”
“所以是没有查看证件是吗？”王文博眼神微闪，心里暗恼。
王强也是脸色一变。
枉他们来的路上还在想着怎么稳住人呢，结果人先一步就跑了。
那所谓的家人，指定就是她的帮手。
这姑娘，果然滑溜！
齐野狐尴尬没有应声，床上的曹庞却是讪讪一笑，接话道：“张队长，你们是没在现场，不知道他们有多亲昵，一看就是一家人，我们哪好意思看人证件。”
“那你们至少也该打电话问问我们，我不是给你们名片了吗？”张强厉声道。
一个手上已知人命三十多条，未知的人命很有可能上百的罪犯，从他眼皮底下逃掉了。
线索一断，再想找就是大海捞针了，他很难控制得住情绪。
王文博伸手一压，示意他冷静，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些微恼。
“那个……”宁惊猿突然插话道，“要想核实其实也很简单，你们不是已经联系到她的家人了吗？再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齐野狐和曹庞恍然大悟，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张强二人脸皮同时一抽。
问个屁！
那不过是他听说人不在，想打听下落的说辞而已，哪去找这些个“家人”去！
被一句话反杀，王文博和张强都有一口老血憋在胸口的感觉，但是他们还不能表现出异样来。
“说的也是，我们一时心急，都糊涂了。”
两人干巴巴地扯出两张笑脸来，“马上打电话让同事们确认。”
在三人亮闪闪的期冀眼神中，两人转身就要离去。
“张队长！”齐野狐叫住他。
张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桌上的一袋子零食仿佛在提醒他白费功夫，鼻孔差点冒烟。
“你们自己留着吃吧，感谢热心民众。”
他头也不回。
“这下麻烦了。”
旅馆门口，张强点了根烟，愁眉苦脸地狠狠吸了一大口。
王文博嚼着口香糖，眼睛低垂，冒出两个字来：“未必。”
“听你之前说，那女孩儿对开门那小子好像莫名有好感？”
张强回想了一下之前所见，还有两位治安员及烧烤摊老板的陈词，点点头。
“不觉得奇怪吗？那么一个人，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突然有好感？”王文博说出心中疑惑。
张强一愣，旋即也意识到其中的蹊跷来。
正常来说，这么明显的疑点，他应该也是能发现的。
只是这件事不同寻常。
他初见拉姆的时候，只当她是寻常的小女孩儿，即便之后知晓了她就是凶手，但脑海里还是下意识的，将其当做一般的小女孩。
深夜流浪街头的小女孩，饿得不行了接受了陌生人的馈赠，于是对陌生人产生好感和依赖。
这样顺畅的逻辑，已经在先前就已经植入他的意识中了，直到王文博点破，他才反应过来其中不合逻辑的地方。
“你是说，他们很可能，之前就认识？”
“不排除这种可能，否则很难解释，那女孩为什么单单对他有好感。”
“目的呢？”张强皱眉。
他至今没有想通齐野狐三人，在这件事的始末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充当免费饭票？
这也太可笑了些。
王文博沉默了许久，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道了一句：“不知道。”
“总之，先派人盯着他们三个吧。”
“嗯。”张强点头，“回去后，我也让他们调取附近的监控，看看带走她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往哪里去了。”
“估计希望不会太大。”
“总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