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干儿一手肉串儿一手酒,吊儿郎当地往这儿走来。
他拖了一个塑料凳,坐在小女孩儿旁边,嘴里吧唧嚼着,扫了一圈齐野狐三人,问:“你们家孩子?”
齐野狐看他满嘴油的样子,眼神微沉,心里一阵厌恶。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同样是满嘴油,小女孩儿就让人觉得可爱,这瘦干儿却倒人胃口。
见没人答,他也不恼。
眼神扫到盘子里所剩不同的羊肉串儿,他歪着脑袋凑到小女孩儿边上,嘿然一笑:“闺女,这么点儿够吃吗?叔叔那儿还有好多,要不跟叔叔一起吃?”
他靠得很近,满嘴的酒肉气全部喷在小女孩儿脸上。
小女孩儿没有反应,依旧沉默地吃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害怕的情绪,也不说话。
“嘿,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小哑巴?”
瘦干儿从牙缝里抠出一坨肉团,屈指一弹,然后用那沾满油和口水的手,去捏小女孩儿的脸。
旁里却探出一只手,将他腕子给一把抓住了。
“我家妹妹认生,你最好别碰她。”
瘦干儿扭脸,看到双深潭一样的狐儿眼,笑了:“看你家小孩儿可爱,逗一逗,不行?”
满嘴酒气喷到齐野狐脸上,齐野狐眼睛微微眯起。
不远处那一群土夫子突然安静下来,喝酒的继续喝酒,吃肉的继续吃肉,只是视线全部投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戏谑。
“客人,我这是小本儿买卖,可别在这儿打架啊。”
老板鼓起勇气过来解围,但却没人理他,一时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你弄撒呢嘛!我们花钱来吃炭的?”
那群土夫子里,一个矮胖子不满地嚷嚷。
老板放在架子上的羊肉串儿,已经传开轻微的焦糊味儿。
“这……”
老板看看那人,又看看僵持不下的齐野狐和瘦干儿,想帮忙却又担心,进退两难。
“看撒呢看!做你应该做的,莫多管闲事!”
那矮胖子站起来,手里剩一半肉的油腻钎子远远指着老板,瞪眼嚷嚷。
“老板,你忙去吧。”齐野狐开口。
老板手足无措,最后也只能劝道:“小哥,有话好好说啊。”
随后钻到烤架旁,默默烤肉。
瘦干儿看着齐野狐,阴阴笑着,把手一抽,但却发现手像卡在钳子里一样,抽不出来。
心下一凛,他看齐野狐的神情也有些凝重起来。
但是他也不惧,自己一边七八个人,还能被这三个人小白脸给欺负了?
再一使劲儿,齐野狐手上一松,瘦干儿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往后一仰,连人带凳子直接翻倒,摔了一个屁墩儿。
不远处的同伴见他的狼狈相,一时哄笑起来,各种损人的话语往外冒。
“哈哈哈……鸹貔!”
“在婆娘肚皮上,没见你使过那么大劲儿。咋了?换口味了?”
“这小白脸儿就是个样子货,一点力气都没有。”
“……”
他们笑闹着,只以为是瘦干儿喝酒之后,劲儿使大了,齐野狐又力气太小。
只有领头的那个横肉男人,眼睛眯了眯,里面一道精芒闪过。
瘦干儿的狠性被激出来,“腾”的一下站起来,眼里冒着血丝,怒瞪齐野狐,“闺女长得好看,逗一逗,不行?”
没等齐野狐说话,不远处那矮胖子又笑起来,指着瘦干儿:“这鸹貔,真滴是个畜生!小女娃娃都不放过,呸!”
一口浓痰啐在地上。
那帮土夫子嘻嘻哈哈地又哄笑起来,字眼儿极其肮脏下流。
瘦干儿深以为荣,对一群人竖了个中指,“一帮鸹貔懂个甚!小娃娃才嫩!”
扭过脸来,他冲齐野狐挑衅一笑,拎起盘里一根羊肉串儿,用那满是油污的尖,往小女孩儿白嫩的脸上戳去。
钎子没到女孩儿脸上,他就感觉眼前一花,随后手腕一麻一痛。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是脱臼了。
嘴里不自觉吸一口冷气,瘦干儿眼神一狠,凭本能另一只手握拳,狠狠向齐野狐太阳穴砸去!
齐野狐仰脸让过,一脚蹬在瘦干儿的小腿胫骨上。
“啊!”
尖锐的疼痛让瘦干儿膝盖一软,直接跪了在齐野狐跟前。
受此大辱,瘦干儿一股怒火冲上脑门,抬头大骂:“狗日……”
第三个字没出声,一根带肉的铁钎子,直接从他脸颊捅了进去,左进右出,一个对穿。
铁钎子刺穿脸肉,横在瘦干儿的口腔里,将他的字眼堵在喉咙里。
猩红的鲜血缓缓流出,沿着瘦干儿的下巴颏,滴到地上。
瘦干儿满眼怒火,一股戾气升到胸口,正要动手,齐野狐却拿着钎子,缓缓往上抬。
脸上撕裂的疼痛迫使他只能收手。
瘦干儿站起来,但齐野狐只是将钎子的高度,停在一个不高不矮的位置,便不再移动。
这使得瘦干儿只能半蹲着,撅着屁股弓着背,让伤口和钎子处于一个水平上,才不至于那么难受。
但姿态,却是丑得滑稽。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帮土夫子还没来得及反应,瘦干儿就已经被齐野狐串鱼似的,给穿了起来。
曹庞早已蒙住小女孩儿的眼睛,往后退了些距离。
这么血腥的场景,给小孩儿看了不好。
好在这小孩儿人小鬼大,也懂当下什么场景,任由曹庞捂住她的眼睛,不吵不闹。
宁惊猿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容喝酒,旁若无人。
自己这个妹夫,神魂受孽龙侵染,余怨未消,这帮子不长眼的,居然敢来触霉头。
实在是……不知死活。
齐野狐冰冷的眼神瞥过去,那群土夫子才猛然醒转,怒火冲天站起身,抄着凳子就要往前上。
横肉男伸臂一挡,气势汹汹的一群人立刻停了下来。
但眼中还是充满着怒火和凶狠,像是一群野狗般,随时准备冲上来。
横肉男眼神在瘦干儿脸上一扫,随后看向齐野狐,深沉道:“兄弟,过分了。”
“是吗?”齐野狐一咧嘴,手腕一抬,将钎子换了个角度。
瘦干儿只得随着钎子的角度,转动脑袋,脖子几乎歪成九十度,整个人扭曲成一个极其怪诞的姿态。
贯穿他腮帮子的铁钳,让他的嘴没法合上,分泌出来的涎水,就和血水一起从他嘴里流出来,场面显得又残忍又滑稽。
“狗日的小白脸!”
“弄死他!”
“找死……”
齐野狐的挑衅让那群土夫子又躁动起来,破口大骂。
几个酒瓶子甩着酒液,旋着飞过来,砸在齐野狐的脚边,砰然爆开。
玻璃碴混着酒液散了一地,在路灯下闪闪发光,带着尖刺的瓶颈骨碌碌滚动,碰到桌子腿后,停了下来。
齐野狐再次牵动铁钎子,像牵狗一样,将那瘦干儿牵着,让他跪在一地尖利的玻璃碴上。
从始至终,眼神紧紧盯着那群气势汹汹的土夫子,冷得像冰,尖得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