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跟陈凯开诚布公,从情感上来说,是陈凯的作为确实让齐野狐有些感动。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吧,激进地赌一桩泼天大富贵也好,还是觉得已经得罪了马斗器,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条道走到黑也罢。
都不重要。
就像胡云所说的,其他的不管,只看人做了什么。
从陈凯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山里飞出来凤凰男,对自己是有一种类似于“同类”的同病相怜的。
这或许也是他为何在自己身上频繁押注的其中一个原因。
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价值足够,所以他才敢冒极大的风险死死地站在自己这边。
哪怕,对方是鹏城的财神马斗器!
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盛海商圈给陈凯的这个“鬣狗”的称号,真不是白叫的。
足够疯狂!
从理智思考和现实考量来说,主要还是一切时机条件都已经成熟了。
不管是自己表现出的价值,还是钱家表现出来的诚意,都是足份足量的,所以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反正乾盛集团短期内的目标,就是抢占前程集团的市场。矛头直指程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双方利益一致,说出来之后,能够更加精诚合作,毫无芥蒂和隐瞒,自然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小猜疑。
而之所以跟陈凯,而不是钱胜谈。
自然是齐野狐觉得跟陈凯谈的收益,要比跟钱胜大。
钱胜已经是日薄西山了,乾盛集团的未来,是陈凯这个太子爷的,自己跟他谈,才符合长远利益。
而且这样一来,自己跟他中间没有隔一个钱胜,捆绑得更加紧密。
不然的话,这个合作经了钱胜的手,人情至少会被分走一半。
当然了,这也是齐野狐已经笃定钱胜会答应的前提下,才跟陈凯谈的。
不然,他和陈凯谈得再如何火热,钱胜不答应,一切白搭!
毕竟现在乾盛集团还是钱胜掌权。
……
……
和陈凯敲定之后,齐野狐和宁脱兔一行人便告辞了。
临走前,宁鸣蜩还真和陈凯换了联系方式;齐野狐也把自己现在的住址给了陈凯,陈凯说等钱莉把手续办完之后,会去登门拜访。
齐野狐谢过,双方又寒暄几句,宾主尽欢。
出了门口,齐野狐看着周围密密麻麻,跟蚂蚁群一样的车海,吓了一跳。
而见他出来,车海里的人头攒动也更加躁动起来,隐约地能听见从人群里边传来几句:
“这就是咱们未来的姑爷?”
“长什么样啊?太远了根本看不清啊……”
“看身高,跟咱们家小姐倒是挺配的。”
“别探着脖子看了!群里已经有照片了,比你自己看清楚。”
“嘿!别说,还挺帅……”
“看见他手上那块表没有?我说大少爷这两天脸黑呢,原来是被小姐顺过去送给自己小情人了。”
“不过看大少爷和三少爷的样子,似乎对这人也挺满意的。”
“那当然,咱小姐的眼光能差?”
“嘿嘿嘿……”
扫了一圈这一望无际的车海,齐野狐在惊叹的同时,也才明白过来,宁脱兔为了自己,今晚到底有多么兴师动众。
此外,在盛海这个经济最发达的地区,最繁华的区域闹出这个阵势,还没有官方出来管控现场,宁家的能量,也可见一斑。
外围的人群也感觉到车海气氛的变化,模模糊糊看到几个蚂蚁一样的黑点从和平饭店出来,也炸开了锅。
“那两人,好像真的是之前让那百号大佬出来迎接的爷孙俩啊!”
“张口就来!那么远,看得清楚个屁!”
“mate30Pro,自带长焦镜头,我拍得清清楚楚。”
“这么强?!那些黑衣人居然没有发现?给我也看看!”
“刚才谁骂我来着?滚!!”
“不给我看,我就跟那黑衣人举报你!”
“你大爷!!”
“……”
人声如浪,远远近近地袭来,很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就成了嗡嗡喧闹的噪音。
“怎么样,姐夫?这规格,这待遇,够劲吧!!”宁鸣蜩眼神亮晶晶,兴奋道。
齐野狐不自然地挠挠脸:“好浮夸啊……”
宁鸣蜩嘿嘿一笑,冲他挤挤眼:“等你啥时候和我姐结婚,那场面只会更——浮夸!”
他的桃花眼明灿灿的,随着两臂张开拖了个大长音,然后……
“啪!”
清脆的巴掌声。
宁鸣蜩抱着脑袋又委屈地哇哇大叫起来:“姐你又打我!”
胡云看着两姐弟的互动,笑得合不拢嘴。
主要是宁鸣蜩叫齐野狐那一声“姐夫”,让老头心里喜滋滋的,美到不行。
齐野狐看着这么大的场面,则是心里涌起一些奇异的感觉。
“合着我这生生活成一赘婿文?”
自嘲一笑,他晃了晃脑袋,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子外。
宁脱兔让十三下了个命令,车海瞬间开辟出一条道来。
随后丰田埃尔法、火红的保时捷,彪悍的迈巴赫绝尘而去。
再然后,将和平饭店围成一座孤岛的车海以恐怖的效率散去,在短短三分钟内,如同退潮一般,散入各个车道。
汇入车流之中,转眼便再分辨不出。
如大军压境的金陵东路,及其周边,一刹那出现一片巨大的、刺眼的空白,往日繁华的路段,显出一种末日冷清的意味来。
许久之后,那群围观的众人,才喧闹地散开,有最少一半的人,往和平饭店门口去了,似乎在蹲那些还没有出来的盛海名流。
如果注意看的话,人群里面还有一些拿着话筒或是录音笔的人,摩拳擦掌双眼放光,显然是干媒体工作的。
……
……
坐在丰田埃尔法后座,齐野狐取出三十六枚银针的那一瞬间,脸色顷刻如雪惨白,唇色也淡得几乎不见血色。
生玄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萎缩,经脉河床如同遇枯水期,大江流变成可怜的潺潺小溪,断断续续地流淌着,最终艰难地回到丹田之中,蛰伏蕴养。
这场对战甄屹钊的厮杀从来就不轻松,之前一直以天罡针法强撑着,现在拔出银针之后,巨大的反噬顷刻之间就袭来。
强烈的疲倦如同海潮,将齐野狐淹没,那一瞬间,他眼前一黑,差点就晕厥过去。
只是他死死咬住舌尖,凭尖锐的疼痛硬撑了过去。
见他睁开眼,焦急惊呼的宁脱兔和胡云,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但神色间的担忧依旧不减。
“十三,转道去医院。”宁脱兔吩咐道。
“别浪费精力了,我没什么事。况且我的情况,去医院根本没用,送我回家吧。”齐野狐虚弱道。
他躺在后座,明明是二十出头的青少年,但全身却散发出那种草木枯朽,垂垂老矣的暮气。
胡云感知没有那么敏锐,但也直觉到他的状态十分糟糕。
而宁脱兔作为武夫,却能明显察觉到这种和将死之人极为相似的气息,红唇紧咬,不信道:“真没事?”
“真没事,只是透支过度,生机尽数内敛蛰伏,休养生息而已。家里的老参还剩些药性,应该够补回来了。”
虽然他说的补,和宁脱兔概念里的补,不是一个意思。但听他这么一说,宁脱兔还是放心了许多。
相信齐野狐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只不过心里还有些担忧,遂多嘴道:“要不去邹爷爷那一趟,邹爷爷或许有办法。”
齐野狐摇头:“不用了,小事而已。也省得老爷子担心。”
“你就不怕我担心是吧!”
宁脱兔突然爆发,然后也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撇撇嘴,拧过脖子去,闷声不说话。
这一晚上,从得知齐野狐被甄屹钊堵在钱胜的宴会上,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赶到之后,得知甄屹钊已经被齐野狐击毙,且齐野狐也没有什么伤势,这颗心才放下来。
到刚才这生机一泻千里的架势,差点没把她心脏给吓跳出来。
这一波三折的,心里的焦急和担忧多少沉了些在心底下,积攒了些连她自己都察觉到的怨气。
而现在,自己担心得要死,这家伙竟然说怕一个老头为他担心,这让宁脱兔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委屈。
而这一下爆发,也只不过是一个借题发挥的点而已。
只不过,宁脱兔没有搞懂这其中的关结,只是觉得自己凭空一道火在心里烧,同时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而自己又不是那家伙的女朋友,有什么无理取闹的资格?那既然不是女朋友,又凭什么关心他?还搞出那么大阵仗?
况且这家伙跟那程开颜还有婚约嘞!
我这是图什么?
就因为邹爷爷那一句“红鸾星动”吗?
种种杂念和情绪在心里闷着、酝酿、冲撞,搞得她心烦意乱,心情更不好了。
宁脱兔搞不明白这些微妙的情绪,齐野狐就更搞不懂了。
但他也不是智障,也看出宁脱兔是生气了。
沉默了一会儿,齐野狐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脑袋往前探到宁脱兔椅背边上:“你靠过来。”
宁脱兔心里还憋着闷气,不想搭理他,不过看他那张惨白如雪的脸,又莫名心软了,虎着一张脸,脑袋微微侧过去,不情不愿的样子。
齐野狐伸出手掌,学着宁脱兔上次在商场的动作,在她脑门儿上轻轻一盖,惨白的脸笑了起来,狐儿眼里闪着光,有那么点动人。
“我是你宁家的姑爷嘛!你不担心谁担心?”
也不知道是被他打蒙了,还是说蒙了,宁脱兔呆呆愣了好几秒,随即恨恨地瞪他一眼,撇回头去。
“流氓!”
微弱似细蚊的声音响起,宁脱兔耳根子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