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熊人如其名,像是一头暴怒的黑熊一般,喘息粗重如风箱,在距离女人三米多的位置停住,双目血红。
剧烈起伏的胸腔昭示他的愤怒,但在他竭力的压制下,也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龙形猴象,虎坐鹰翻,好俊的八卦掌。”暴熊嗓音沉闷,咬牙切齿。
女人面向他,灿然一笑:“你这暹罗人,居然也懂八卦掌?”
虽然都是亚洲面孔,但是暴熊的五官和国人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带着很明显的暹罗人风格。
“人血里面游泳,了解多些,关键时候等于多一条命。”暴熊面无表情,说出了和他体型完全不搭的话。
女人点头,深以为然,看向暴熊的眼神带着惋惜,道:“可惜了,你不该接这个任务。”
暴熊对女人的惋惜如若未闻,反问道:“那老洋楼里的鳏夫老头,到底是什么人?”
他早就觉得这次的任务处处透着诡异,杀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哪里需要出动他们这些在远东丛林里拿人血当水喝的狠角色?
而且还在这破仓库里一窝就是一个月。
在即将动手的前四五个小时,又出现了这么一个狡诈狠辣的女人,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
要是还觉得那一天只知道喝茶下棋的老头是个普通人物,他暴熊的脑袋就该割下来当尿壶了!
女人笑了笑,没有答话,脚下再次一摆一扣,起手青龙探爪。
仓库的吊灯还在一晃一晃地摆动,暴熊眼睛眯起,看向身上杀气和酒气一样浓烈的女人,小山般一动不动。
八卦不光手黑,而且滑溜,和女人打身法走位,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太不明智,不如以静制动。
念及此,暴熊左脚前踏,脚尖点地,同时脊背微微弓起,低头收下颔,双手握拳提至眉上,眼神从两手间的缝隙恶狠狠盯向女人。
标准的泰拳站架。
女人眉毛微挑。
泰拳本就是一种极为刚猛霸烈的拳种,出手凶悍狠辣十足,由暴熊这种近两米的肌肉虬结的大汉使出来,气势定然会更上一个台阶。
不过她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忌惮,反而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唇,战意昂扬。
暴熊打定主意以静制动,抱好架子后就呆在原地不动弹。女人也不在意,展颜嫣然一笑,明媚的笑容让仓库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随后只听风声骤起,女人的身形就像游鱼一般倏然前窜,追星赶月的几步奔到暴熊身前,右脚一摆,就要踩在暴熊的身侧,偏门抢攻。
七条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摆着,暴熊岂会让她如愿,眼神一厉,一记刺拳撕破空气,凄厉尖啸!
同时脚下一蹬,狠辣的膝撞同时跟进,整个人像一辆疾驰的卡车,咆哮着撞了出去,逼迫女人跟自己正面缠斗!
暴熊壮硕的躯体形成一个不协调,甚至诡异的姿势,但力道却是毋庸置疑。
凌厉的拳风刺得女人面庞生疼,暴熊的力量占据绝对优势,不宜正面硬接,但此时若是后退又正中暴熊下怀,之后必然面临暴雨般的凶悍打击,只能成为人形沙袋,难有还手之力。
女人眼瞳一缩,右脚以更迅猛的速度踩了出去,手上推窗望月,在暴熊岩石般坚硬的小臂上一沾即走,将其身形拨得一偏,拧身左脚一扣,险之又险地抢在暴熊侧后方。
再接行步撩衣!
然而暴熊的实力并非之前的那几个小喽啰可比的,在意识到不好的同时,以几乎不可能的恐怖控制力稳定身形,止住去势。
嘎吱——
军靴在地板上擦出尖利的声音,暴熊脚下一搓,翻腰一拧,右手刺拳回弹,背后砸肘如利斧砍下!
烈风嘶鸣,女人只觉得一块天外陨石兜头砸下,只能收招回防。
啪嗒!
一声脆响,女人被这记砸肘劈中,口中一声闷哼,一丝腥甜从胸口返了上来。
虽然脚下一错,已经卸掉了不少力量,但小臂依旧如针扎一般疼。
暴熊得势不饶人,气势嚣烈炸开,野兽般怒吼咆哮,身体借势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右脚落地同时借势一蹬,二百斤的躯体直接弹起,左脚干脆利落的前蹬,踹向女人小腹。
如此暴力的一蹬,让人毫不怀疑女人若是挨实了,会被一脚蹬穿,肠穿肚烂!
然而女人却再次躲过了,并掌如尖刀,阴狠地戳向暴熊的肋下。
暴熊反应极快,迅速拦下,同时也毫不留情地反击,女人再次收手逃开,不与对手正面硬撼,摆扣步始终踩在对手偏门位置。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数秒时间交手不下数十次,但都无法奈何对方。
暴熊本身就如人肉坦克一般,势大力沉,更兼有泰拳的狠辣凶悍,手脚膝肘无一不是利器,行动间攻击如暴雨噼里啪啦砸下,让人防不胜防,躲不堪躲!
然而女人却如怒涛中的一叶扁舟,在凶险十足的拳脚浪涛中,始终不曾倾覆。
女人身形忽左忽右,或避实击虚,或一沾即走,将“八卦滑”这个概念诠释得淋漓尽致,始终围着肉山般的对手打转转。
八卦掌,又叫游身八卦掌,“游身”二字,说的就是这种滑溜的打法,也道出了八卦掌的精髓。
双方的攻势均如疾风骤雨,迅疾霸烈的出招同样也狠辣刁钻,每一手既是杀招,又是在为下一招铺垫、诱导,不留给对手丝毫喘息时间。
个中凶险,唯有当事二人才能领会。
女人如游鱼一般,以暴熊为中心不住绕圈,八大母掌刁钻诡谲,不时攻向暴熊的咽喉、双眼、后脑、下阴,防不胜防。
而暴熊则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随着女人的动向不停变换方位,绝不给她偏门抢攻的机会,同时拳脚膝肘如锤如鞭如枪尖,刺扫撞扎,眼花缭乱。
以快打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体力在以飞快的速度燃烧,汗水从脸上身上不停滑落,头上更是一片腾腾的白汽!
两人的气势依旧极盛,但身体却明显显露出了疲态,连动作都慢了很多,只不过其中的杀机却更加的隐秘阴狠,伺机而动!
女人绕圈不停,汗流浃背,已经隐隐有些急躁迹象。
八卦掌作为华国三大内家拳之一,她打小就练。从五岁吃桩功,吃到现在,体力已经相当不俗,却被这个暹罗人以刚猛硬打的外家功夫,生生耗到了快要力虚的地步。
虽然她看出来这个暹罗人也已经疲软了,但是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再硬撑三五分钟不成问题。
这个人肉坦克,果然比之前那些小角色加起来都难对付!
女人咬牙,手上的招式愈发刁诡阴毒,流露出迫不及待想要结束战斗的意思,甚至因此好几次险些被暴熊正面击中。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进眼睛,辛辣的刺痛让暴熊忍不住眨眼,或许还有体力将尽的原因,一记凶猛的蹬腿居然有些变形,也就失去了大部分的威力。
好机会!
女人眼瞳紧缩,心中大喜,身上劲力猛地一炸,手如毒蛇吐信迅猛探出!
暴熊脸上大惊,一记刺拳想要逼退对手,最不济也争取一些时间,但无奈脚下打滑,力道显然不足。
鹞子穿林,穿袖挑打!
女人眼神狠厉,破开了暴熊的防御和阻拦,一掌就奔着咽喉要害去。
这一刻,她无意对上了暴熊的眼神,心脏突然猛地一跳,寒意如一串鞭炮般,从尾闾直接炸到天灵盖!
暴熊的眼中哪还有什么慌乱和惶恐,只有计谋得逞的狡诈,和复仇嗜血的暴虐!
“臭女人!终于上当了!!”
暴熊咆哮,双目登时血红,滔天的煞气和恨意如狂浪席卷。
女人只觉得右臂一痛,如同被一只铁钳死死箍住,鬼魅般的身形瞬间受制!
游身八卦掌,“游身”二字乃是精髓,若是身形受到限制,等于废了一大半的功夫,只能任人宰割。
暴熊之前的作态全是陷阱,为的就是诱敌深入,将女人钳制住,彻底废了她滑不溜丢的身法!
女人终于害怕起来,惊恐和绝望已经写在了脸上。
暴熊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情,和他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五个兄弟已经死在了女人手中,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这个贱女人,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去死!!”
暴熊右手死死抓住女人的胳膊,左手肘如战斧劈下,直劈女人天灵盖,同时提膝猛顶,撞女人脆弱的肋下。
上下夹击,猛烈的杀机山呼海啸一般的压来!
女人被死死控制住,面如死灰,但仍在不住挣扎,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眼中泛出了泪花。
在她即将完全绝望的一瞬,让她周身如被针扎的杀机却猛地溃散,暴熊的动作诡异地一滞,箍住她胳膊的手也不知为何松开力道。
女人敏锐地感知到其中的变化,眼中猛地放出光芒!
脊椎大龙猛地一抖,手臂一拧一翻,彻底荡开暴熊的控制。
白蛇吐信!
如此一来,可谓打破玉笼飞彩凤,断开金锁走蛟龙!
女人挣脱束缚,来不及想这一切都是为何,唯一的念头是绝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声轻叱,整个人的气势刚猛炸开,连拳路和劲力都陡然一变,硬打硬进,娇小的身躯直接撞在暴熊的肋下,刚猛无俦!
八卦掌的白蛇吐信,竟然被她接一招八极的穿山靠!
咔嚓!
一连串的骨折声响起,暴熊发出痛吼,踉跄后退,眼球被更多的鲜血充满。
女人心有余悸,担心他临死反扑,脚下摆扣步再踏,如影随形,一手从腋下穿出,戳向暴熊肋下腹腔隔膜。
八卦掌,叶底藏花。
随即气势再变为八极的刚猛无俦,旋身双掌在暴熊胸口和小腹炸开!
八极拳,大蟒缠身。
这次不等铁塔般的身躯后退,女人猛地提膝顶向暴熊两腿之间,同时双手翻掌斜上猛戳,下阴和喉骨同时爆裂!
八卦掌,提膝撞掌。
八卦八极,如此反复,最后复归八卦,这五式杀招阴阳变化,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骤雨急敲肥芭蕉,酣畅淋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估计没人会相信,竟然有人能将八卦掌与八极拳衔接得如此行云流水。
这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拳种,在这个女人的手中,刚柔相济,炉火纯青,宛如在这破旧的仓库里,合了一个人身上的小小阴阳。
如墨般浓稠的鲜血从暴熊口鼻猛地喷出,随后铁塔一样的身躯带着不甘和愤恨,颓然倒塌。
长长的黑发终于落下,温顺地贴在女人的背后,随着她剧烈的喘息,急剧起伏。
先前的连续杀招,女人如陀螺急转,濡湿的长发便被身形带着,鞭子般抽在暴熊脸上,同时干扰他的视线。
她两枚湛然的眸子躲在黑发中,像是刀光藏在丛林。
“哈赤——哈赤——”
女人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出如浆。
腾腾的白雾比之前更加浓郁,如一股烟柱直直向上,然后在她头顶半米上散开,如同一朵硕大的白色灵芝。
不到半分钟,女人迅速调整好惊惧的情绪,平复心情,忍着酸胀的腿脚咬牙站了起来。
她要搞清楚为何暴熊在最关键的时候,会动作凝滞,突然松手。
女人蹲在暴熊的身边,仔细地查看起来。
暴熊的右肋已经明显塌陷下去,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侧腹也陷下去一个深窝,呈现一片杯口大的死红色。
最显眼的还是他软塌塌的颈部,和被黑红血浆给涂满了的整个下半脸。
女人最后那招提膝撞掌,将他连咽喉带颈椎也一并戳断了,暴熊双眼如死鱼一般鼓出,死不瞑目。
“嗯?”
女人突然眼神一闪,猛惊弹起,眼神如刀子一般四方搜寻起来,沉声喝道:“是哪位前辈出手相助,还请出面一见,让晚辈当面道谢!”
回声在仓库里嗡嗡作响,但却没有人应答。
女人心神紧绷,如临大敌。
不怪她反应如此激烈,暴熊的膻中穴上,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凸起,女人凭经验一眼认出,那是一根透骨钉!
当时暴熊正如疾风骤雨般急速运动着,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无声无息将一枚透骨钉精准打入他的穴道,动手之人的身手多么了得,可想而知。
虽然是这根透骨钉救了自己的命,但是江湖险恶,女人不敢单凭此就断定暗中出手之人是敌是友,只能小心防范。
她也不知道出手那人有没有离开,只能出声询问,如果对方愿意赏脸出来一见的话,她也不介意送那人一个人情,交个朋友。
在盛海,乃至整个东南一线,宁家的人情,可是分量不轻。
可惜四周依旧寂然无声。
视线继续逡巡,女人突然发觉诡异之处,视线猛地锁定刚掠过的卷帘门处。
这一望,全身寒毛猛地炸起!
原本地上躺着的七人,如今只剩下了六人,那名清秀的男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消失了!
为了留一两个活口,女人先前对那诨号蝮蛇和老猪的两人其实有留手,拿捏着力道,只是击晕,并未当场打死。
至于为何选他们二人留活口,一是因为当时手下方便,二则是存了折磨他们的心思。
一路上被动手脚脚揩油不少,女人自然不愿意他们这么轻易死去。
但没想到一念之差,居然着了道,放跑了一人。
那力道虽然不足以要人命,但也够体格健硕的人昏睡好几个小时了,没想到那诨号蝮蛇的清秀男子,竟然这么快醒了。
不对,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晕倒,先前只是装晕而已。
女人脸色阴沉,快步走到门口,清秀男人自然不知所踪,她伸手探了探那诨号老猪的家伙的脉搏。
已然气绝。
显然是那清秀男人下的手。
女人迷惑了,他不明白那清秀男人为何要对同伴下手,又为何要救自己,图的什么?
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轻易地混入仓库中,也是那清秀男人有意为之……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滚,女人神色阴晴不定,此事的复杂程度,似乎超过了她原本的想象,让她有种如堕雾中的感觉。
半晌之后,女人走回暴熊尸体边,从他膻中穴上,将透骨钉拔出来。
显然这就是暴熊最后突然出现异常的原因所在了。
她依旧不明白那清秀男人为何要救自己,他在这件事情中,又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她也没有为难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了,将透骨钉收好,等会儿去问邹爷爷就好。
邹爷爷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出来。
女人捏住这根透骨钉,迎着灯光迷眼细瞧,心神再次被这一手惊骇到。
“金针打穴。这么远的距离,如此高速的动作,居然能准确无误打中穴道。这人的功夫,至少摸到了行气境的门槛,而且时间不会短。难怪挨实了我一掌,依旧不受影响。”
战斗的时候,两人一直缠斗,距离与卷帘门是越来越远的。
心中思绪翻涌,女人有些羡慕地颓然放下透骨钉,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事情搞定了,可以过来清理了……嗯,我没事。”
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断。
蹲坐在暴熊的尸体的头旁,女人搓了搓脸,神色疲倦。今天这一战,实在是太耗力耗心神,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比她站半天桩都累。
“你也是一把好手,可惜我们阵营不同,可惜了。”女人伸手替暴熊合上了眼,给予对手最后的尊重。
就是这么一偏头,她的余光在尸体上又发现一根银针。
这根银针细如牛毛,一大半没入了暴熊的气海,只余一截指头的长度露出体表,泛着泠泠的冷光。
女人能在极短的时间找出透骨钉,眼力自然不俗,但也居然一开始没能发现这支银针。
若不是她伸手帮暴熊合眼,眼睛恰好在某个角度,发现了银针反射的仓库的灯光,恐怕依旧发现不了这支如毫芒般的银针。
女人小心翼翼地扯出银针,生怕将其折断。
不过事实证明她多虑了,这银针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韧性极好,拔出来的时候还在她手里颤颤巍巍摆动,光洁无痕。
一手透骨钉,一手银针,死亡般冰冷的寒意又突然窜了上来,女人感觉整个人如同掉进冰窟窿里,透体生寒!
是两个人!
当时有两个人出手。
膻中和气海均是人身大穴,无论哪一个,被刺中之后,都会气血阻滞,半身发麻。所以当时想要救下她,只需要打中一个穴位就可以,没必要多此一举,攻击两个大穴。
最重要的是,两枚暗器风格完全不同,一支透骨钉,一支银针,显然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正常人不可能画蛇添足地同时攻击两个大穴,而且还用不同的暗器。
唯一的解释,就是刚先前的生死一刻,有两个人同时选择了出手,救下她的性命,而且后者的实力比前者更强!
银针比透骨钉细了起码四五圈,比头发丝也没粗多少,但那人却能躲在暗中,隔空精准将其打入暴熊的气海穴,其中的难度跟透骨钉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用银针的人,绝对是一个实打实的行气境高手!
女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膻中穴的那枚透骨钉是那清秀男人的无疑,这从当时的方位和透骨钉刺入的角度就能判定。
而那枚银针,由于太过细小,无法判断角度,也就无法判断出手之人的方位。
事情更加复杂了,女人只觉得一张黑暗冰冷的巨网向自己笼罩了下来,影影绰绰的仓库,似乎也染上了几分阴森。
知晓了的敌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躲在何处的敌人!
虽然明知那人不会对自己下手,否则先前也不会出手救自己,但女人心中寒意还是忍不住涌起,一阵赛过一阵,全身鸡皮颗颗立起。
所以那人到底是谁?!
在女人站在满是血腥和尸体的仓库里担惊受怕的时候,齐野狐早已跳下仓库通风的窗口,重新隐没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