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女人在逛街选购这件事上,战斗力永远是无穷的。
在给齐野狐选好成衣礼服后,程开颜又带着他们辗转了几家店,给胡云选了两套苏锦唐装,同样要求店家按照老头的尺寸,重新修裁了一下。
也同样让店家第二天中午,送到香梅花园。
接着,驱车前往茂名路和长乐路,找到两家在盛海最负有盛名,也在各自领域的技艺都可谓登峰造极的老裁缝店,帮他们爷孙俩定制了几套服装。
刷卡付钱的,依旧是程开颜。这让齐野狐吃软饭的感觉,又强烈了不少。
之后开车送两人回家的路上,又顺便给齐野狐买了一块精英人士必配的腕表,搭配西装。
于是,除了一堆裁缝店定制服装的凭据之外,齐野狐手里又多了一块最近炒得火热的绿水鬼。
这一日的准备,才算是彻底完结。
等爷孙俩被程开颜送回香梅花园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
身体上的累还好,主要各种琐碎导致的精神上的疲惫,让这两个刁民实在有些顶不住,在沙发上瘫了半个小时才爬起来洗漱。
“这些有钱人也是累得很啊,鸡毛蒜皮的讲究,套上一层金钱的皮,就成了格调。”
齐野狐满嘴牙膏泡沫,如是感叹道。
胡云懒得听他发表感慨,回了自己的卧室,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齐野狐则是手握老参,修炼了一整晚,让体内的生玄气更加壮大、饱满。
期间花了一个小时来禅定,手结邹老爷子教他的不动明王十四根本印。
浓郁的紫金气由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在他身旁环绕,浸润祖窍紫府。
紫金气盘旋头顶,气如华盖,紫气下垂丝丝缕缕,如同灵雨,冲洗印堂眉间的阴云孽海。
黑红色的阴云几不可辨地淡了一丝,紫金气悬于阴云孽海之上,锁关镇守。
云停海静,紫气氤氲,齐野狐的面相上,血光煞气尽数敛藏,多了几分拔俗的仙佛气。
然而这一切,齐野狐都并不知情,他只觉得心境祥和许多,那股这几天时不时躁动一下的杀心,越来越淡了。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一直习惯早起的胡云,才伸着懒腰起了床。
可想而知,被折腾成了什么样。
不过睡醒之后,老头精神状态倒是很好,盯着用生玄气给他温养身体的外孙,若有所思了好了一会儿,道:
“我觉得……这陈医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齐野狐手一抖,差点没一针给他扎神经上。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老人家是走火入魔了是吗?见到个姑娘就觉得对你外孙有意思?”
老头一脸郑重其事:“相信我,你外公七十几年的毒辣眼力,是不会出错的!”
“人家都说了,是为了感谢我帮她爷爷治病,同时也为了请我之后多去帮他爷爷温养身体。”齐野狐不以为然。
“我还是相信我的眼力。”老头固执己见。
齐野狐懒得理他,温养完毕之后,拔针,消毒,将银针收回麂子皮银针袋里。
门铃声在此时响起,齐野狐开了门,见门口站着两位笑容可掬的小哥,手里各自提着自己店里的包装袋。
一人手里的纸袋上,印着大大的Giorgio Armani字样,简单又显目;另一位手里的包装风格则内敛典雅许多,一看就是浓浓的东方韵味。
是昨天买好让店家修改的衣服,爷孙俩的恰好同时送到了。
“快!穿上试试!”
胡云虽然不习惯西装,但对看自己外孙光鲜亮丽样子,却是很热衷。等两位送货上门的小哥离去之后,搓着手兴奋地催促齐野狐。
齐野狐转身就准备去厨房做饭,拒绝道:“穿什么穿,昨天又不是没看过?要试你自己试。”
胡云瞪着眼睛又要骂,门铃声却又再次响起。
齐野狐以为是送货小哥遗忘了什么,开了门后,却意外看见一张青春无敌的笑脸。
没等他反应过来,宁脱兔已经挤进门,向胡云晃了晃手里的五粮液和花生,弯起月牙一样眼,笑道:“胡爷爷,我昨天有事走不开,没有来。今天来给您请罪了。”
胡云刚还怒目瞪眼的脸一下和善起来,笑呵呵地合不拢嘴,嘴里说道:“什么请罪不请罪的,宁丫头你这话就见外咯!”
宁脱兔把酒和花生往茶几上一放,看着茶几上的袋子问道:“胡爷爷你们去买衣服了?是不是我上次买的那些不合适?等我有时间了陪您一起去选。”
胡云连道不用,说是对她买的那堆很满意,同时解释了一下茶几上那几套衣服的原因。
当然,“陈医生”的存在,是要隐瞒的,不然让宁丫头误会自己外孙三心二意,那可就不妙了。
齐野狐心里却没胡云那么愉悦,因为刚才宁脱兔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嗅到了对方身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关上门,齐野狐回身看着已经斟上了两杯酒的宁脱兔,问道:“你吃了没?”
“没呢!”宁脱兔也不见外,吸溜地抿了一口酒后,笑道:“我这不是蹭吃来了吗?”
“也好,我正要做饭,你来帮把手。”齐野狐扔给她一个围裙。
胡云刚要骂他缺心眼儿,却见宁脱兔一把抄住围裙,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兴致高昂道:
“好嘞!”
随后两人就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厨房门关上之后,抽油烟机的轰鸣马上响了起来。
老头看着紧闭的厨房门,突然恍然大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臭小子,真有你的!”
自以为看穿了一切的老头,有滋有味地提了一杯。
……
……
厨房里,齐野狐还没来及询问,宁脱兔就先声夺人:“昨天跟美女逛街开不开心?”
齐野狐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宁脱兔说是会保护胡云的安全,那么香梅花园附近,肯定是有她的人的。
而且宁家在盛海势力如此大,就算宁脱兔说他昨晚的一举一动都在其眼皮子底下,齐野狐也不会有丝毫意外。
看着那张笑得包藏祸心的脸,齐野狐忍不住一巴掌盖在她脸上,抓着她的脑袋,左右摇了摇,好笑道:“你这是吃的什么飞来横醋?”
被如此对待,宁脱兔自然不甘示弱,张牙舞爪地要反击。
齐野狐却已经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袋,严肃道:“受了伤不好好调养,还跑来跟老头喝酒,你是一直都这么莽吗?”
宁脱兔眨眨眼睛,“你知道我受伤了?”
“身上一股血味药味,是个人都闻出来了。”齐野狐打开银针袋,在台上排开,问道:“伤哪儿了?”
“你真会医术啊?”
宁脱兔看着一排在灯光下闪亮亮的银针,惊叹道。
“你们宁家在盛海这么厉害,你应该知道我救醒了乾盛集团的老爷子,又帮陈医生的爷爷清除了毒素吧?”齐野狐淡淡道。
宁脱兔嘿嘿一笑,听到他说出“陈医生”三个字时,眼里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这不是没亲眼见过嘛?”
话是这么说着,宁脱兔却非常自然地撩起了半截衣服。
齐野狐被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晃得僵在原地。
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明显许多的血腥气。
“怎么搞的?”齐野狐心情有些沉重。
暴露在他眼前的,不是什么软玉凝脂般的肌肤,而是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纱布。
看手法,显然是经过专业处理,但再怎么专业的手法,也经不住宁脱兔这么胡来。
最外层的纱布上,已经开始渗出一丝淡淡的红色。
“昨天不是不想来,实在走不开。那条臭虫的人,昨天趁着夜色想要登岸,我得带着人去布网,把他们全都丢下海去。里面有一个难缠的狠茬子,给逃脱了,到今早才处理掉。”
如此重的伤势,宁脱兔依旧神情不变,简明扼要地回答了齐野狐的问题,顺便解释了一下昨天齐野狐搬家,自己没有到场的原因。
跟她相处了这么久,齐野狐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臭虫”,便是暴熊背后的势力龙头。当年被武夫四家联手赶到东南亚,狼狈至极,如今想要一雪前耻,当一回过江龙。
所谓的登岸和下海,只是形象性的说法,但是意思,却都差不多。
“经此一役,短时间内,你和胡爷爷都不会遭受来自那条臭虫的威胁,这是我今天带给你的第一条消息。”宁脱兔笑道。
齐野狐利落地拆开她腰腹上的层层布条,露出其下狰狞的伤口,眉间微跳。
厚厚的血痂斜贯整个腹部,从右肋末端,直接拉到左大腿根部,还不停往外渗血。
并着一排长长的缝合线一看,活像是一条渗血的大蜈蚣!
如此严重的伤势,宁脱兔要是反应慢一点,就是被当场开膛破肚的下场!
可想而知,这次行动多么凶险。
不知为何,齐野狐感觉自己心里隐隐有股怒火在跳动,连带着声音也粗暴起来:“都这个样子了,还惦记这些。”
宁脱兔不以为意笑道:“没事,我吃了止疼药,伤口上用的也是家里的特效药,好得快。”
“伤成这样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到处跑,不要命了?!”齐野狐心头火更大,声音严厉。
宁脱兔只是嘿嘿笑。
伤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法下针,齐野狐只能将银针收起来,手掌轻轻按在宁脱兔的腹部。
“忍着点,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他说。
宁脱兔咬住衣摆,轻轻点头:“嗯。”
齐野狐深吸一口气,敛息凝神,浓郁的生玄气自丹田升腾而起,向劳宫穴涌出,渡入宁脱兔的伤处。
“嘤!”
温暖微带灼热的力量涌入,宁脱兔不由闷哼了一声,随后便强行忍住。
伤口处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但是这点疼痛,她还忍得住。
让她叫出声来的,不是这阵疼痛,而是与疼痛一并传达而来的瘙痒。
那是肌肉组织在生长的奇特感觉。
只不过一般而言,这种瘙痒的感觉十分轻微,但此时这种程度仿佛被放大了百倍千倍,如同无数的蚂蚁在伤口爬行一般,让她有些难以忍耐,唇缝里还是不免漏出几声。
幸亏抽油烟机的轰鸣压过了这阵细浪般的娇声,否则坐在客厅的胡云估计都欣喜得拿不住酒杯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宁脱兔只能低头去看腹部的情况。
仿佛局部的时间流速加快了一般,腹部早已不再流血,本来还艳红的血痂,变成了棕褐色的老痂,边缘处已经开始蜷曲、剥落。
这个时候,伤口处的瘙痒已然减弱许多,恢复了正常的程度。
但宁脱兔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眼神里装满了不可思议。
十几秒后,老痂彻底剥落,露出其下一条长长的新生嫩肉,一片诡异的粉红,在周围雪白的肌肤衬托下,依旧显得狰狞妖异。
“哦豁!留疤了。”宁脱兔还有闲工夫关心这个。
一开口,嘴里咬着的衣摆就掉了下去,宽大的衣服将齐野狐的脑袋整个罩了进去,和狰狞的伤疤尽数隐入黑暗里。
齐野狐伸手将其衣摆掀起,没好气地抬头瞪了她一眼,越过山谷看向那张青春无敌的白皙脸庞。
宁脱兔不好意思地龇牙笑了笑,重新把衣摆拉起。
“不会留疤。”
齐野狐摸了摸鼻子,语气生硬。
生玄气凝于指尖,如同锋利的白色刀片,将缝合一一切断,另一只手的两指稳如镊子,将线头利落出。
三十三针。
齐野狐心里默数,眼角跳动了一下。
不动声色,生玄气继续渡入伤处,缝合线处的小孔缓缓愈合,粉红的新生嫩肉也慢慢褪色,最终与周围雪白的肌肤并无二致。
说来话长,但从头到尾,也不过两三分钟而已。
齐野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了。”
宁脱兔像是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伸出手指在自己腹部原本的伤口处搓了又搓,仿佛是齐野狐用颜料给她染了色一样。
“以后这种事情,带上我。”齐野狐收拾着一地带血的绷带,语气有些不自然。
宁脱兔是字面意义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脑袋探到齐野狐脸前,嘿嘿一笑:“心疼了?”
齐野狐一巴掌把她脑袋推开,微恼道:“我是看在你能保护我外公的份儿上,不然我才难得管你!”
“对了,你说刚才的那个,是第一个消息,那第二个是什么?”
他别过脸去,背对宁脱兔,将纱布紧紧团成团。
“第二个消息你肯定更感兴趣。”宁脱兔眼神一闪,自信满满道。
“哦?”齐野狐还是没有转身来。
“那个齐俊彦,我算是挖出他的跟脚来了。说起来,他跟你渊源不浅。”
“他其实不姓齐,姓程!所以他不叫齐俊彦,而是应该叫,程!俊!彦!”宁脱兔一字一顿。
齐野狐的背影在她眼里僵了两秒,随后声音如同沙沙的海潮,从背影后传过来:
“哦……程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