赳赳女子武夫,带着冲霄的战意迈步走来,齐野狐却突然开口道:“慢!”
“怎么?”
宁靖安气势一滞,疑惑了一瞬,随后了然大气道:“消耗过度,需要休息吗?可以!我等你休息好,再与你一较高低。”
齐野狐冲她一笑,摇头。
再看向周围众人,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还有对我不服的。不要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
猖狂!霸道!
这一句话虽然平淡,但却如同一尊巨石,狠狠地砸入海中,惊起滔天巨浪。
不管是那些原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还是已经有些被齐野狐折服的宁家子弟,此时一齐血脉上涌,面皮发红。
“小子,你也未免太猖狂了些!”
“真当我宁家的人是砧板上的肉了吗?可供你砍瓜切菜?!”
“一齐上,让这个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一群人吵吵嚷嚷,脾气暴躁的已经撸起袖子往前走了。
有了带头的,剩下的不少人,也都一股热血上涌,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将齐野狐包围在内。
左右两列落座的长辈,静静地喝茶,并没有阻拦。
这无疑给了他们更多的胆气,怒气冲冲地环伺齐野狐,掰着指节,晃动脖子,筋骨之间撞出咔咔的响声。
剑拔弩张。
“啧!咱这姐夫,也忒霸气了!”
宁鸣蜩龇牙吸着冷气,双目炯炯有光,紧握的拳头里,尽是汗水。
“你说他一个人,能单挑得过这么多人吗?”他不安问道。
宁脱兔面无表情:“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在。”
嘻哈少年点点头,还是止不住震撼,感叹:“这也太莽了!”
“恰恰相反。”宁邦国出声反对道。
“嗯?”宁鸣蜩下意识望过去,疑惑出声。
宁脱兔也眉头微挑,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呵呵……”
宁邦国却不急着答,端起茶杯缓缓地饮了一口,看得两姐弟抓心挠肝。
还是宁玉佛开口道:“这小子,倒是不愧他的名字,狡猾得像只狐狸。他之前救治惊猿,真气消耗太大,都没来得及恢复。现在的局面,拖得越长,对他而言也就越不利。”
“所以,相对持久战,他现在的状态,更适合打爆发。你们以为他让所有人一起上,是因为被自负冲昏了头脑吗?”
长眉龙眼的威严男人摇头:“恰恰相反,他这是经过冷静思考后,做出的最佳决策。这个小子,战斗意识,实在是太强悍了,属于老天爷赏饭型的。”
“可是这也……太冒险了吧?”宁脱兔不安道。
“不是什么事,都是十拿九稳的。”宁玉佛回答,随后觉得这句话太过耳熟,又笑了笑:“这小子既然敢这么选择,那我们也只有无条件相信他了。”
“希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宁邦国呵呵笑着接话道。
宁脱兔望向一旁一直不曾说话的邹宝驹,后者冲他微微一笑,随后指着场中,让她专心看下去。
宁脱兔和弟弟宁鸣蜩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强按心神,看向了场中,被群敌包围的齐野狐。
一群宁家子弟将他包围,但是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隐隐间,以实力最为强劲的宁靖安作为首领,蓄势待发。
宁靖安看着齐野狐,道:“你确定要如此?”
齐野狐笑着点了点头。
“你先前那么轻松地赢下,不是因为宁惊国太弱,而是因为他太过轻敌。如今没有了这个优势,你单独对上我也会很吃力,何况还有周围这么多人。”宁靖安客观地分析道。
“三思。”她说。
齐野狐感谢地点了一下头,轻笑道:“不至于。”
不至于?不至于什么?
不至于劝他?不至于打不过?
还是说他对付自己,不至于需要太多的时间、太过艰难?
宁靖安的眼眸中,罕见地出现一股火气。
“对了,”齐野狐转头看向呆坐了椅子上的宁惊国,遥遥道:“你刚才对我,确实是因为轻敌大意,才那么快地落败。我知道你不服气,所以你也可以一起上。”
一段话说得宁惊国面色屡屡变换,青白交加。
双手在扶手上捏得嘎嘎作响,宁惊国的心中,艰难挣扎。
他的身旁,与他同为国字脸的宁玉英,宁玉佛的弟弟,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茶,道:“去吧,既然人家都开口了。”
宁惊国咬着牙,面带羞愤地站起来,迈步向厅中央走去。
“人家之前留了手,放了你一马。一会儿你也得敬回去,手到关键地步留人几分,别让人觉得我们宁家的子弟,不识好歹。”
他的身后,宁玉英又道。
宁惊国脚步一停,“知道。”
随后又迈步向前。
在齐野狐身后站定,宁惊国与宁靖安一前一后,将齐野狐夹在中间。
多了一员大将,围在齐野狐身侧的宁家众人胆气更足,信心也更充沛,斗志昂扬起来。
齐野狐拿眼一扫,自己身周,加上宁惊国和宁靖安,恰好十人,十人形成包围圈,密不透风地将他围困在内。
宁家的子弟,都不是酒囊饭袋,每一个拉出去,放到外面,都是一把好手。
齐野狐压力陡增。
“真是,作死啊……”他心里自嘲着。
不过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宁玉佛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长久作战。只能冒险,在短时间内,将这群心高气傲,且固执倔强的宁家子弟,给打服了。
先前为宁惊猿治疗的时候,百年老参的药性,已经全部用尽。
议事厅来得匆忙,他也没有机会恢复生玄气。
所以眼下,不说神魂的伤势,单是他体内的生玄气储备,就已经堪忧。
以宁家子弟强到过分的家族荣誉感,齐野狐有理由相信,就算自己击败了宁惊国和宁靖安两员大将,其余人也很有可能会拉下脸不要,跟自己车轮战。
直到把自己耗到力竭,让他们自己的人胜利为之。
与其这样,还不如毕其功于一役,将他们全部打趴!
对待心高气傲的人,退让绝对不是好对策,而是要以比他们更加强悍的实力,更加猖狂、更加桀骜地将他们的高傲全部摧毁!
只是,并不简单哪……
宁靖安看出他眼中的一丝忧虑和犹疑,开口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齐野狐呼出一口长气,笑道:“别废话了,打完收工,我今天还没吃饭呢!”
“好!”
宁靖安也不再劝,轻喝一声。
右手开口拳提到颌下,左手至胸前,拳心向下,两肘一前一后,如同枪尖一般,锋芒毕露。
她脚下扎马,一身沉坠劲将其如钢筋一样,死死钉在地上!
八极拳,两仪顶!
身后,宁惊国也重新摆出青龙探爪的起势,脚下一摆一扣,形如虎踞。
“哈!”
齐野狐身侧的几人,也是参差的两仪顶和青龙探爪,一声整齐的大喝,将一身昂扬的战意直接喊了出来,冲霄而起!
陷入阵中,齐野狐被磅礴大势笼罩而下,心中不禁发沉。
但却没有丝毫退缩的心思,一身热血,反而沸腾燃烧起来。
“哈哈哈哈!”他胸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情,朗声大笑:“来吧!”
随即身形如炮弹一般冲出去,先发制人!
他没有走擒贼先擒王的路子,如今身陷包围圈,想要擒王无异于痴心妄想,反而还有可能被其他小兵围死,直接锁定败局。
所以他一开始选择的,并不是难缠的宁惊国和宁靖安,而是两侧薄弱的包围圈。
撕开包围圈之后,齐野狐便不会再被他们围困阵中,机动性大大增加,可游走转移的范围便是整个议事厅!
有了更为广阔的战场,齐野狐的身形走位,就能将八卦掌“滑”这一个字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
然而,敢上场和他对敌的,都是对自家的实力又一定自信的人,自然不会是酒囊饭袋。
齐野狐一有动作,他们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登时,一人脚下飞奔,脊背一弓一弹,如同箭矢一般,呼啸而至!
同时一个扑面掌就向他盖了下来。
打人先打眼!
齐野狐的视线大大受阻,索性将眼睛闭了起来,利用周身的而感官,感受周围的风声和劲力。
咏春,听劲!
闭上眼的一瞬间,齐野狐只觉得自己深陷十面埋伏的战阵,周围的无数的刀兵和长枪,向自己身上无数的要害,笼罩而来。
其中,战意最胜,威势最烈的,自然是左右两方的尖刀和烈枪,他们属于宁惊国和宁靖安。
但是最为阴险的,却是斜侧方,由他的视野盲区内,斜扎上来的一截“短枪”!
右手横拍,左手耕拦,脚下同时转马。
齐野狐将那一招扑面掌直接击偏,耕手的螺旋力,将偷袭之人的窝心顶泄去大半的力道,同时拉散了对方的架子,使其身形倾斜,向前下方栽下来。
此时,齐野狐只需要一个提膝,即可撞碎对方的咽喉,一劳永逸。但他却没有下此狠手。
脚下转马势力正到巅峰,齐野狐腰胯一送,胯打的力量如同洪水泄闸,撞在此人胸膛之上,将其直接撞飞出去!
“噗!”
一口鲜血喷出,在半空中拉出一条艳丽的彩带。
被击飞的那人,身后之人不妨他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击退。
手忙脚乱之下,未能完全将其接下,手臂之上一阵痛麻之感袭来,劲力一松,被横飞而来的人直接撞在胸口之上。
喉头一闷,又是两人口吐鲜血,踉跄着往后退去。
一时喷血的三人如滚地葫芦一般,在云纹的大理石地板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来。再起不能。
同时,齐野狐已经一个侧撑腿,踩在使出扑面掌的那人的膝弯上,再一个硬打硬进的铁山靠,将其撞飞。
此獠如此凶猛,身旁之人已经反应过来,一时各种招式如同天罗地网,都向他笼罩而来。
齐野狐自然不会让自己再次陷入包围圈,缩身一团,一个虽然不好看,但是绝对管用的懒驴打滚,被他使了出来。
同时还不忘抽冷子,来了个狗撒尿,趁乱一脚蹬在某人大腿内侧。
“咔嚓”一声,废去一个战斗力的同时,又给自己增加了一股新力,懒驴打滚滚得更快、更远。
受身、翻滚,脚掌触地,齐野狐双腿弹簧般地一蹬,整个人的身形如同仙鹤一般展开,退出近五米的距离。
成功脱离包围圈。
眼神一扫,那被撞飞的四人,以他方才的位置为圆心,正散开成一条弧线,揉着胸口哼哼呻吟,再起不能。
最后那个被他蹬中大腿内侧的家伙,正双手捂着大腿根,虾米般蜷缩在地板上,面容痛苦扭曲。
对此齐野狐并没有什么愧疚,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刚才那一脚,就不只是大腿根骨裂的下场了,直接就是拆祠堂了。
齐野狐遥遥望着五米之外的众人,以宁惊国和宁靖安为首,仅剩余的六人面色凝重,待在原地,不再轻举妄动。
偌大的议事厅,座中之人也皆是异彩连连,却沉默不语。
宁脱兔胸中激荡,面涌潮红,宁鸣蜩则是紧紧握住拳头,按住胸口,嘴巴张成一个“喔”字的圆。
如同风停雨止,军旗垂落,议事厅内,鸦雀无声。
目光所在,唯中心齐野狐,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