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疾驰。
后座上,马斗器捂着腹部,呼吸粗重。
他也想控制,但是金丹破碎的后遗症一波波地袭来,让他全身都如同要崩裂一般。
相比之下,一条手臂的骨折,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他脸色惨白,冷汗如珠滚滚滑落。
“还要多久?”他强忍痛苦着开口问。
但话语间的颤抖,仍旧暴露了他重伤的状态。
“快了。”驾驶座上,张威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马斗器心神放松了许多。
他们现在正在逃亡的路上,以防万一,他之前就让张威在环球金融中心附近准备了一架直升机。
一旦失败,就能很快开车赶到,直接乘坐飞机离去。
再然后,自己是通过自己的准备的后手,直接离开本国,逃避官方的追责。
反正他有钱,在那个国家都能活得逍遥自在。
只是这辛辛苦苦得来的武道修为……
“齐野狐……”
马斗器脑海里闪过那张苍白的面容,眼神冰冷。
只是连他都没有察觉到,这道冰冷的深处,还存在着一丝隐隐的忌惮。
“义父,你的伤势不要紧吧?”张威突然开口问道。
马斗器下意识心头一凛,警觉地抬头看向车载后视镜。
后视镜中,张威的神情并没有任何的异样,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却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备。
强撑着一口气,他缓缓道:“没事,那小崽子一脚,伤了我几条经脉,回去疗养一段时间,即可痊愈。”
“那就好。”后视镜里,张威轻轻点头。
并无异样!
马斗器紧绷的身躯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看来张威并没有起疑,也没有生出二心。
果然,这世上最牢靠的东西,还是利益!
什么感情,什么恩义,全是狗屁!
只要自己还拥有能够让张威用之不竭的财富,那他就是自己的一条狗!至于师徒之间的情义,不过是虚幻而已。
马斗器眼神阴沉。
身躯的剧痛和体内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极度难受!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他还必须要强装修为还在的样子,这样强撑,对他的精力,也是个巨大的消耗。
他现在已经开始发昏,感觉很快就要睡过去。
不能睡!
他咬了咬舌尖,尖锐的剧痛让他清醒了一些,舔了舔口腔里的铁锈味,他开口道:“阿威,陪我说说话。”
张威望了一眼后视镜,“说什么?”
“随便吧,你起个头。义兄死后,我们都在为他报仇奔波,还从来没有好好聊过。”
马斗器假装放松的样子后躺在靠背上,其实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体内的虚弱感一点点地侵蚀他。
“对了,我们上次这么聊天,是什么时候?”
张威眼神微不可察地一闪,“十好几年前了,我记得是师父要突破到凝神境之前的那晚。”
马斗器眼神也恍惚起来,一副追忆的模样,“是啊……那时候义兄自信满满,说有九成几率成功,可最后……”
他轻轻摇头,满脸惋惜。
“还是失败了……”张威语气沉重,咬了咬嘴唇,“从那之后,武道一途就直接断了。”
“唉!”马斗器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气氛开始沉闷起来,寂静充斥着车厢,只有汽车行驶的声音晃动着,冲击人的神经。
马斗器昏沉得又想要睡过去了,张威突然另起了一个话题:“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吗?”
“嗯?”马斗器微微振作了一下精神,回忆了一下,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孤儿,因为一个馒头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嘴里还不停求饶。”
张威也笑:“是啊,那个时候,真的很狼狈。”
马斗器似乎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突然笑出声来,“确实,跟条在垃圾桶里刨食,被人揍得嗷嗷叫唤的野狗一样。”
他动动身体,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点的姿势,继续道:“其实我都想不明白,当时义兄为什么会收留你。”
“是啊……我也不太明白。”张威眼睛微眯,然后舔牙笑起来:“只不过我却知道,被师父收留之后,我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之后没几年,连之前为了活命而丢干净了的尊严,也一点一点挣回来了。”
“所以,我很感激我师父,在我心中,一直将他当父亲看待。”张威神情肃穆。
“嗯。”马斗器应声,微微挺直了身躯。
“所以即便我打心底里看不起甄孝仁,但仍然将他当弟弟看待,师父要帮他报仇,我也义不容辞。可是那一次,却连师父也死了……”
张威的眼里突然亮起危险的光来。
马斗器沉声道:“是我没本事,本以为突破凝神境就能帮他们报仇,没想到还是没能宰了齐野狐这个小畜生!”
“谁能想到,这个小畜生晋升凝神境,居然如此轻易!”
他拳头紧握,面目狰狞,眼中怒火喷薄而出。
张威沉默许久,突然轻声叹道:“凝神境啊……那是师父一辈子都憧憬的境界。可惜,突破之际遭到小人暗算,不仅破境失败,还直接断了道路,钟声无望。”
他神色平静,但抓握方向盘的手却筋节青白。
“你也不用太愤怒,至少那些混账,最后也全部授首了。”马斗器安慰道。
张威却摇头:“但幕后黑手,却还在一直逍遥。”
“你什么意思?!”
如同被一同冰水淋头浇下,马斗器的困意瞬间消散。
就算是重伤脑子变得迟钝,他也已经反应过来,气氛不太妙。
其实从张威说他将甄屹钊当做父亲看待的时候,马斗器就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但是张威掩饰得太好,让他以为是自己多心了,还陪着演戏,说了些沉痛的话。
然而随着张威这句话出口,马斗器心里的戒备提升到顶点!
毕竟做贼心虚。
此时他修为全废,逃亡的车辆里,也只有张威和他,张威想要对他不利,根本不需要花费力气。
他此刻只希望张威只是发现那件事有蹊跷,并不知道其中真相,如今说起来,也不过是话赶话赶到了这里,没有其他的心思。
虽然抱着这样的希望,但是他心里的戒备提了起来,就不可能再放松下去,于是必须表现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不能露怯。
因此,从刚才开始,他就从躺靠的姿态,强撑着重新挺直了身躯。
虽然很想舒服地躺着,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睡过去,但同时,他也很担心,自己若是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张威似乎没有发现马斗器的异常,同时没有任何避讳的意思,直接道:“您不觉得,当时的那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吗?”
“难道不是意外?”马斗器回问道。
张威摇头:“如果是意外,那也太巧合了。”
“师父要突破凝神境的事情,虽然不是秘密,但知道的人,也只有那么多,但最后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至今还不知道。”
“您一路走来,到今天这个位置,结过的仇敌也不算少。其中有许多人是我师父为您解决的,因此我师父也被许多人记恨。”
“消息泄露之后,就很快就传出消息,以前的那些仇家,要联合起来趁我师父突破的契机杀了他报仇。”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做了许多布置。每个混淆视听的据点都做得极为逼真……”
随着张威的讲述,马斗器的神情凝重起来。
他没有想到,张威对那天的事情,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而随着对方的叙述,他也一点点将当时的场景回忆起来。
为了迷惑那些仇家,他们当时可谓煞费苦心!
不仅布置了好几个突破的“据点”,还找了好几个和甄屹钊体型相似的人,进入不同的据点‘突破’。
做了这些,还嫌不够,每个据点的守卫都极为森严,同时,还将张威也派往其中一个据点驻守,故意露出‘破绽’给那些仇家。
果不其然,最后遭遇最猛烈围攻的,就是张威驻守的那个据点。
等那批人中所有的“精锐”,全部钻入圈套之后,才发现那个据点里根本不是甄屹钊!
只不过那个时候醒悟,已经晚了。
马斗器既然布下了这个陷阱,自然有收网的能力,那些“精锐”被张威和他雇佣的强手全部歼灭。
然而那些人既然有备而来,就不可能把希望全部放在张威那里。在猛攻张威所守据点的同时,其余的据点,也遭到了猛烈地偷袭。
一时,所有的人手全都厮杀成了一片。
但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甄屹钊根本没有在任何一个据点里,而是在马斗器的书房中!
这是马斗器一开始就想好的,利用人们的思维惯性,让那些仇家认为甄屹钊必定在那几个据点的其中之一。
但实际上,甄屹钊却在几乎没有什么防备的书房之中,进行着极为重要的突破。
外面一片厮杀鼎沸,而正主却在宁静的环境中,毫无防备忘情突破。
这个计策算得上巧妙,而且也几乎就要成功。
如果没有那一小队脱离大部队,想要直接“斩首”马斗器的搅屎棍的话……
这一队人的误打误撞,恰好歪打正着,让马斗器的所有布置顷刻间付之东流。
甄屹钊的突破被强行打断,也由此遭到突破失败的反噬。
但即便如此,甄屹钊还是凭一己之力,将突袭来的那一个小队尽数击杀。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从角落却突然冒出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面具人,一剑将他直接刺穿!
若不是他最后一刻躲避得及时,那一剑就将直接刺破他的丹田。
甄屹钊愤怒欲狂,在重伤的状态之下,依旧将那人打伤,但却没能将其击杀,让他逃走了。
甄屹钊捡了一条命,但是那一剑虽未直接刺破他的丹田,但也对他造成了无法修复的伤势。
丹田受创,本来就差一步就直接跨入凝神境的甄屹钊,便对这个境界终生无望……
回忆在眼前一幕幕划过,马斗器自责道:“如果当时不是我自作聪明,而是让义兄在其中一个据点突破的话,也不至于……”
“可我却更关心那些人,是怎么这么顺畅地摸到书房里去的。”张威道。
“当时所有的人手都被派到了别处,别墅里防备空虚,被人趁虚而入也属正常。”马斗器反驳道。
“那为什么目标那么明确,进入之后直接奔着书房去了?”张威质问。
作为马斗器的居所,那座别墅自然配备安保系统,事后从监控里,张威就看出其中的猫腻。
不过当时心思都在照顾重伤的甄屹钊,他就没有多想,甄屹钊肯定也发现了蹊跷,但是什么也没有说,还命令他不准再所追问。
“他们有备而来,摸清别墅的布局,和我的起居作息,有什么问题?”马斗器的声音开始冷下来。
“有备而来,会不知道你那天根本不在家里,而是去参加了某个宴会?!”张威针锋相对。
“那是临时的宴会,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马斗器冷硬回道。
“可是你根本没有去参加宴会啊……”
张威死死抓紧方向盘,面容变得扭曲。
马斗器突然闭嘴,车中的气氛逼近冰点。
“不说这个了,我累了。”
马斗器阴沉着脸,想要结束话题。
这个时候,他还不想完全和张威撕破脸皮。那样的话,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张威必然暴起杀人。
现在这个场面,他只希望张威发泄完情绪之后,能够意识到没有自己,他的生活会变得多么凄惨,重新开始虚与委蛇。
这样的希望,显得很蠢。
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修为全失的他,只能扮演一个宽宏大量的主子,容忍手下的猜疑和质问。
否则一旦暴露自己的虚弱,必然死路一条。
若是在全盛之时,张威敢与他这般说话,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马斗器低着头,眼神怨毒,像是草丛里的毒蛇。
然而张威并没有见好就收的觉悟,直接撕破了脸皮。
“师父陪你打下一片天地,是当之无愧的元老和功臣,更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你担心他突破到凝神境之后,就镇不住他,所以就对他起了杀心,想要借机除去他。”
“可惜你还是低估了我师父,或者说,是高估了你自己,最后没能杀得了他,只是将其重伤。”
张威的眼神逐渐冰冷:
“虽然这与你的目标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无法晋升凝神境的我师父,对你也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你也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之后一直表现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和我师父拜了把子,表面上亲如兄弟,实则不过是你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已。”
“一派胡言!”马斗器冷嗤,但也说不出更多反驳的话来。
因为,张威说的,全是真的!
他心中寒意升腾,如同坠入冰窟。
当年那件事他的手尾做得并不干净,其中有很多违和的地方,这他自然知道。
但是甄屹钊告知即将突破的时间实在太过仓促,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之后他其实也有担心,但是甄屹钊一直消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现猫腻,也没有表现出怀疑。
张威也一直担忧甄屹钊的状态,一天到晚忧心忡忡,也没有表现出怀疑。
他还在心里暗暗嘲讽对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随后自己也放松了警惕。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私底下,将这事查得如此清楚!
这样一来,反倒是自己被这两个“头脑简单”的武夫,给戏弄了一道……
马斗器心里的杀机更加浓重,但却死死压抑住,没有发作。
他好歹也是前凝神境高手,知道武夫的感应多么敏锐,若是此时被张威察觉到杀意,那自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拖延!
再拖延一段时间,就可以到准备好的停机坪处了。
那里也有他布置的一种好手,只要到了那里,区区一个张威,还能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张威似乎没有发现他的想法,仍喋喋不休地发泄他的怨怒,哀叹道:“其实,我师父什么都知道,早就知道了。”
“不管是你偷袭他,让他此生无望凝神境;还是假装宠爱甄孝仁,将他宠到天上去,不忍他吃苦练拳,实则是想要用溺爱,将其养成一个废人……”
“这些我师父全部知道!”
他眼睛发红,深吸一口气:
“只是他顾念着旧情,装聋作哑罢了。他说虽然此生无缘凝神境,但是跟了你那么长时间,你也还了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你也不算亏待他。”
“其实如果不是你自私胆小到骨子里,变本加厉,设局害死甄孝仁的话,我师父也不会对你有怨言的。”
张威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声音哽咽,仿佛吧甄屹钊十几年来的辛酸和委屈,全部倾泻出来一半。
马斗器还在嘴硬,“杀孝仁的,是齐野狐!”
“可若不是你包藏祸心,将孝仁送到盛海,他就不会死在齐野狐手上!”张威声音几近咆哮。
马斗器只是冷冷地甩出两个字:“可笑!”
“你和季正文,其实二十年前就认识,而且臭味相投,关系非常不错。”张威通过后视镜看着马斗器,冷笑道:“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师父却知道。”
“所以你早在二十年前,就知道齐玄象对风水局的野心,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以你的野心,怎么会错过这风险巨大,但同时收益也巨大的事情呢?”
“但加入其中,总要师出有名。所以你开始收集与齐玄象相关的资料,知道了他和唐门的关系,和程家、唐艳雪的关系,当然也知道齐野狐和程开颜的婚约!”
马斗器的脸色慢慢变了,张威师徒查到当年那件事,自己是幕后推手,已经令他吃惊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查到了这个!
他的神情变化落在张威眼中,引得后者一阵冷笑。
“虽然你不知道齐龙虎让两人结亲是什么缘故,但你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所以便怂恿甄孝仁来盛海,追求程开颜。”
“如果成功,可以借助程家和唐艳雪这条线,抱上齐玄象的大腿,在这场风水局的争夺中住对方一臂之力,一次捞取你想要的好处。”
“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因为那也不过是齐野狐冲冠一怒,将甄孝仁击杀。这样一来,反而正中你下怀。”
“你是一个沽名钓誉,爱惜羽毛的人。甄孝仁一死,就无法跟你的后人分你的家业,你也不用被人议论。”
“同时,你也可以以此为契机,扛着报仇的大旗,针对齐野狐,由此搭上齐玄象,上这一趟船。”
张威说到最后,神情越发冰冷,让马斗器一阵心悸。
他此时情绪十分激动,很有可能突然暴起发难。
马斗器隐晦地看了一眼路程,开过这条路,就到了目的地,到时候就安全了!
强自整理了一下心绪,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惧,他冷笑道:“你是说我这么厉害,笃定齐野狐会杀孝仁?”
张威摇头:“你并不笃定,不过孝仁最坏的结局,必然是如此。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可以借此,搭上齐玄象。”
“我就那么确认齐野狐跟风水局有关?”马斗器还是冷笑。
快了快了!转过前面那个弯道,就安全了!
“你不是相信齐野狐,你是相信齐龙虎!”张威一言道破。
以马斗器的地位,不可能不知道齐龙虎的恐怖,再调查到齐龙虎与齐玄象这两父子的分歧。
加上前者让齐野狐来盛海的举措,重重蛛丝马迹加在一起,足够马斗器赌这一波。
看着尽在咫尺的弯道,马斗器心脏几乎都要雀跃而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
正要开口说话,张威却突然冷笑道:“是不是以为你马上安全了?”
马斗器突然心脏一停,随后疯狂跳动起来,后背也是一身冷汗,但面上却还是强装镇定,眯起眼,缓缓哼出了一个:“嗯?”
“你也不用假装了,你的金丹,已经被齐野狐废掉了。你现在就是个废人,不然的话,你早就对我动手了,不会容忍我顶撞你到现在。”张威讥嘲的看着他。
马斗器瞳孔骤然一缩,震惊于张威为何知道此事。
但面上却是摇头叹息,一副慈爱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有那么深的误会,但你是义兄的徒弟,也是我半个儿子,即便你顶撞我,我也不会怪你。”
张威沉默了片刻,嘿然出声:“你还记得我刚说了什么吗?”
“什么?”马斗器这次是真的迷惑。
张威舔舔牙齿,森然道:“即便我打心底里看不起甄孝仁,但仍然将他当弟弟看待,师父要帮他报仇,我也义不容辞!”
脚下的油门骤然踩到底,本就处于高速的车,如发疯的野牛全速冲了出去!
前方的十字路口,一辆货车,正快速横穿而过!
红灯!!
“你不要……”
马斗器怒声嘶吼,但钻进扑倒眼前的如修罗般狰狞的面容,却让他将怒吼戛然而止。
这一幕,从外面看,就仿佛张威明知快要发生车祸,从驾驶座上转过身来保护马斗器一般。
没有人理解马斗器眼下的恐惧。
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两人所在的车瞬间变成破烂,翻滚横飞。
车窗分崩离析,满天的碎玻璃散落,车外、车内,全是闪亮的一片。
其中,最锋利也最闪亮的一片,直直地,插进了马斗器的咽喉。
紧握玻璃另一端的,是张威的手掌。
马斗器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临死前,张威那双狠戾又冰冷的眼睛,倒映在他涣散的瞳孔里。
他突然想起,为什么当年甄屹钊,会收留这个像是野狗一样的孩子了。
他说:
“这个小孩的眼神,像一头狼崽子。”
“隐忍,但总有发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