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的话,齐野狐一点意见都没有。
如邹宝驹所说,有了玉佛吊坠,加上之前从前者那里学来的东西,一个月后,他神魂的伤势最少能好一半。
实力嘛,发挥八成九成绝对没有问题,只是……
“那个季正文的话,能信吗?”齐野狐问道。
宁玉佛狠声道:“我们从来没有把宝,押到他是否信守诺言上,这场比试,他会亲自到场观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永远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去!”
他的声音带着金石声,像是上了弦的劲弩。
齐野狐心头一惊,随即了然。
从邹宝驹,到宁脱兔,然后是宁惊猿和宁鸣蜩,最后到今天认识宁玉佛和宁邦国,这些人对他的态度都特别好,以至于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觉。
那就是,这都是一帮和善真诚的人。
其实说错觉也不准确,因为他们对齐野狐带态度,确实都是发自真心,真要说的话,应该由于立场和关系的原因,所带来的一种先入为主的观感吧。
邹老爷子在他们爷孙俩困难的时候,一直想方设法地接济着他们,之后齐野狐获得生死玄经,惹了好多麻烦,他也出手相助;
宁脱兔也是,大大小小地帮了他许多忙,虽说在一开始的时候,拿着菜刀砍过他……
有了这个基础,之后的宁家俩兄弟,加上宁玉佛父子俩,对他自然是十分和善,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所以,在齐野狐先入为主的概念里,宁家一家子人,都是非常和善的。陡然见宁玉佛说出了这么阴毒的计划,他第一反应是形象有些错位,不太适应。
但在一瞬间之内,他又反应了过来——这,才应该是宁家这样的大家族,对敌的常态。
能够坐稳盛海第一地头蛇的位置,宁家靠的不可能是和睦的家风,和与人为善的性格,而是在各种算计和杀戮中,才稳稳坐稳这个流淌着鲜血的王位的。
王位之下,尸骨累累。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野狐并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在第一时间就接受了。
他是宁家的朋友,才不会对宁家的敌人产生发么可笑的怜悯和仁慈,同时指责宁家阴险。
他想的是,在宁家与敌人厮杀的时候,自己怎么样才能摸到敌人身后,给丫后脑勺上拍一板砖!
“所以,之前在门外,他们说的就是这件事吗?”齐野狐无奈笑道。
宁玉佛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是。现在的情况是,家里面有一部分老的小的,都不愿意让外援来比这一场,因为觉得这样会丢宁家的脸。”
“可他们不知道,要是这场比试输了,真让季正文重新重新登陆盛海,那宁家的脸才丢大了。”齐野狐接话,冷静地说。
宁玉佛深以为然:“这些家伙,心倒是好的,希望野狐你不要将他们先前的冒犯放在心上。”
“呵……”齐野狐笑着摇头。
他要是这么小肚鸡肠,可长不到这么大。他也明白先前的那帮人,都是从出发点都是为了宁家好,只不过嘛……
“光凭好心,是没法办好事的。”
他话里一点也不留情。
宁邦国和宁玉佛眼神一闪,随后也只能叹一口气。
“季正文那边出场的,是将惊猿大哥伤成这样的那个人吗?”齐野狐人问道。
宁玉佛语气微沉:“是,行气境巅峰,而且很可能会些邪术,阴险的手段不会少。”
“这样啊……”齐野狐抠了抠眉毛,笑了一声:“看来又得拼命了啊。”
宁玉佛面上一喜,瞬间又压了下来,严肃地告知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野狐你可以不用勉强的,毕竟人选不止是从我们宁家选。其他三家,也会挑选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然后四家的出战人选先决出胜者,然后由最终优胜者出战对敌。”
齐野狐对战甄屹钊的录像带,在当晚就被宁十三带回来了。
所以他知道,齐野狐虽然成功击杀了后者,但是过程极其惨烈,后遗症也特别严重。齐野狐的神魂,就是因为这一战,才出的大问题。
要是这次出战,又让他的神魂大受波动,那宁家就真的愧对于齐野狐了。
齐野狐倒是淡然一笑:“要是真有说的那么简单,叔你就不会开口请我出战了。”
那季正文,当时可以说是被沿海一线武夫四家,联手给逼出的国境。
如今要大张旗鼓地回来,等于是在打四家的脸,其余三家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但是,那季正文选择的地点是盛海,要是成功登陆的话,对宁家的损害才是最大的,这些损害不只是名誉上和面子上的,最重要的是在官方那边的信任,绝对会出现雪崩般的垮塌。
没了官方的默许和信任,宁家还能不能坐稳这个盛海地头蛇的交椅,就需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么难得的天赐良机,那三家怎么可能错过?
虽说并称为沿海的“三山雄踞四武夫”,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这四家,乃是同气连枝,肝胆相照。
一个家族就是一个利益团体,连家族内部都会有不小的分歧,更不要说家族与节奏是之间了。相信他们即便派出人手,也会跟宁家讨价还价一番,捞取不少好处。
而宁家,没有选择……
所以这一战,非自己不可了。
宁邦国二人面色微微一黯,齐野狐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真实的情况,比他想的更加严峻。
宁邦国默了默,开口叹道:“其实,即便从四家中选出最优秀的人,也很难战胜对手。”
“为什么?”齐野狐不解。
这一问,着实把宁邦国问愣了。随后对方看着他,无奈道:“因为,像你这样的变态,真的很少见啊……”
齐野狐礼尚往来地也愣了一下,搓搓脖子憨憨一笑:“是吗?那可真是不巧啊,哈哈哈哈……”
随后话锋一转:“那其实也就是没选择了呗?”
宁邦国沉默点头。
“那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齐野狐一拍大腿,“哦,对了,把惊猿大哥弄成这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宁邦国眼中杀机闪现,“高錾。”
“高錾……”齐野狐咀嚼着这个名字,“行吧,我破费请人给他做一块牌位吧,免得到时候来不及下葬。”
听到这么猖狂的话,被齐野狐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宁邦国先是一愣,随后朗声大笑起来:“放心,这件小事,就包在老夫身上了!哈哈哈哈……”
齐野狐看着大笑的宁邦国,苦着一张脸道:“现在不好弄的,主要是怎么解决宁家的年轻一辈啊……”
“这个你放心,尽管放开手脚打!那些小兔崽子,平时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的,野狐你正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省得他们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宁玉佛一拍胸脯,豪气干云:“打出事儿了算我的!”
“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齐野狐还是有些纠结:“虽然他们刚才态度确实让人不爽吧,但是,归根结底,这确实不是件什么好差事。他们这么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不让我去冒险。”
“我要是手下重了,总觉得,心里有点愧疚。”
“难搞哦!”他沉沉一叹。
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宁玉佛和宁邦国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宁鸣蜩则是眼光烁烁,激动得拳头紧握。
咱这姐夫,也忒霸气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宁脱兔白眼一翻,嘴角却是扬了起来。
……
……
“哼!果然是这个小子!大伯今天下午在医院说,他只是来给惊猿治伤的,不掺和这件事。言犹在耳,可大伯就这么言而无信了啊!”
宁家的议事厅内,下午医院里首先开口刁难的方脸青年抱臂冷笑,丝毫没有因为宁玉佛是长辈,就给他留面子。
齐野狐在旁边听着,暗叹这个家伙是真的彪。
也就是在宁家能容忍他这样,相信要是换了别的家族,敢这样跟家族掌权者说话的,即便不死,下场也绝对会很凄惨。
他喝了一口茶,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宁玉佛交给他的一沓资料,都是关于宁家年轻一辈的。
这个国字脸青年,叫宁惊国,名字取得大气又霸气,性格也十分彪悍,从他敢当中怼宁玉佛就能看出来。
当然,这人的实力,也足以让他有如此彪悍的资本。毕竟是宁家年轻一辈里,和宁惊猿难分伯仲,并列在一起的三为天骄之一。
还有一位,就是之前在操场上有过视线交集,现在也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的女子武夫,宁靖安了。
齐野狐被她盯得有些不舒服,于是抬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借此挡住对方的视线。
面对如此孟浪的言语,宁玉佛面上无波,宁邦国也是丝毫不为所动。
身为宁家的掌权者,若是被一句话就激得暴跳如雷,那宁家也就该垮台了。
宁邦国眼神淡淡一撇,道:“这个决定,是我做出的,与玉佛无关。你要是不服,大可以质问我。”
“好!有爷爷您这句话就好!”姓宁名惊国的彪人丝毫没有退缩,迎着宁邦国的话语,顶着就上了。
“那我想请问爷爷,我们宁家的难关,何时需要借助一个外人之手,来帮我们度过了?”
齐野狐看着正气凌然的宁彪人,心里啧啧不已,真是敬他是条好汉。
宁邦国面如阴云,眯眼望向宁惊国,冷声道:“就因为你们不成器!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可不一定吧?武夫生死对敌,要是光凭境界,那大家见面直接报境界高低就好了,还打什么打?”宁惊国针锋相对!
“惊猿现在情况如何?!你和他实力相比又如何?他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你想跟他一样?!”
“没打过,谁知道结果?”
“等打过了,那就都晚了!”
“我就算死在台上,也不会让那高錾赢了去,堕我宁家声誉!”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宁邦国拍案怒喝,须发皆张,像一头年老的狮子。
议事厅因这一声怒吼而安静了下来,宁邦国喘着粗气,沉缓道:“我们宁家的威名,是靠一代代先辈洒鲜血提头颅杀出来,可那是敌人的鲜血!敌人的头颅!不是自己的!”
“一个家族的王座,不是由一个个只有满脑子热血的愣头青,拿自己的骨头堆砌起来的!”
“自己的骨头,从来不会为自己带来荣耀,只能成为别人王座的脚榻!”
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在这一刻爆发出他宁家之主的威仪,目光如同深井,又像是烈日,缓缓扫过家族的年轻人,要他们将这世界残酷的事实给篆刻进脑海的深处。
议事厅足足沉默了一分多钟,随后一道声音撕破死寂:“多说无益,打一场,谁站着,谁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