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城外的野竹林,一匹骏马疾驰,所到之处带起劲风,将绿茵中脆弱的黄叶簌簌扫落下来。
行至一处荒废的破庙附近时马蹄声逐渐放慢,马上之人似是在寻找什么,左右环视着,忽然,一粒石子由墙角朝着一人一马弹射而去,对方躲避不及,石子便击中了马身。一时间嘶鸣声起,那人忙一边拽紧缰绳一边厉声骂道:“钟阿九,你是不是想摔死我!”
声音一出竟是名女子。
只见她一身黛蓝的打扮,袖子卷起露出纤细的小臂。待她终于将马稳住,罪魁祸首才从墙上纵身跃下。
钟阿九“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破旧了的通缉令拍到那女子手中:“摔死你都是轻的,说,是不是你干的?这么丑!”
女子翻身下马,与钟阿九站在一起时,身量明显比她高出半头,年龄似是不相上下。但与信马由缰惯了的女土匪不同,此女子站立如松,目光凌厉英姿飒爽。
她扫了一眼便将那纸张再度拍回钟阿九怀中,边将马牵至一旁拴上边说:“是你说的,不许有损虎头寨主威严,我画的这张不够霸气吗?”
钟阿九翻了个白眼,“这叫丑陋不堪,你爹就很霸气,他是这样吗?!”
“你个小山贼,威武大将军也是你能比拟的?!”女子也毫不客气。
此女正是镇守靖州边关统领十万大军的威武将军黎鹰之女——黎恩。
黎家一门五将,三代镇守边关,从黎恩的爷爷黎老将军起,到她两个十四五岁便担任边守校尉的哥哥,黎家就是这边疆之地最强大的关卡。黎鹰四十岁才得这么一个女儿,自幼视为宝贝,单名取个恩,既是老天的恩惠。
本想养成小家碧玉,无奈家风摆在那,自小耳濡目染皆是军营那套,黎恩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也不至于只能充当屈屈画师一职。
“是是是,黎将军在上,民女造次了。”钟阿九满脸谄媚,说完,又从身上掏出个布包模样的东西扔给她,“你要的东西。”
黎恩打开一瞧,只觉得像块枯干的老木,遂皱了皱眉,说:“传说中的孤风草,怎么就长这样?”
靖州人皆知,虎头山险峻之地长有一种可追魂讨命的药材,名唤孤风草,身体康健之人食之长命百岁,体虚患病之人食之则药到病除。又因着穷凶极恶的虎头寨劣名在外,鲜少有人敢以身涉险。
故这些年来被吹得神乎其神,黎恩之母今年以来身体便一直好好坏坏反复无常,前几日又一次卧床不起,眼见各路郎中均无计可施,她便想起了那个神药的传闻,当即传书给钟阿九,让其想法帮自己弄来。
听她这么说钟阿九也无可奈何,“钱老怪说了,这孤风草不过就是灵芝一类,并无何种神奇功效,也不知是谁瞎传的。”
黎恩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包好,才说:“试试又无妨。”
二人往破庙里走,此地废弃经年,又距靖州城好一段距离,平日根本无人会来,被她俩无意中发现后便当做了会见之地。进到庙内,钟阿九娴熟地从倾倒的佛像后捞出先前藏的一瓦罐酒,想要递给黎恩,被她拒绝了,一个人喝也没意思,索性就又放了回去。
黎恩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问她:“节度府衙丢了个人,你可知道?就是上次打你们的时候,再没跟着回去,派人也去过交火的地界,也没见到尸首,你知道此事吗?”
二人在廊檐下席地而坐,钟阿九装傻道:“哦?还有此等事?我没听说过呀!”就不还给他们,既然送给她了就是她的东西,谁问都不好使。
黎恩目光冷冷的瞅来,不信她的话:“你可别骗我。”
“那不能!咱俩可有生死之交,对你,我只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钟阿九面不红心不跳,倒是突然说道:“黎恩,我若成亲的话你能来吗?”
“成亲?”消息过于劲爆,黎恩惊得张大了嘴巴,“你要和谁成亲?”
钟阿九笑得碍眼,“说了你也不认识,到时候你来不就知道了。”她心里甜滋滋的,一想到叶文珩那副面冷心热的俊俏模样,她嘴角的弧度就收不住。
“虎头寨的?”黎恩猜测着。
“才不是!”她不愿在友人面前贬损自家人,但一想到寨里那群粗鄙大汉起,她就一万个不答应,只说:“他是个读书人,长得好看极了!”
一听是个书生,黎恩就瞧不上,“百无一用是书生!好看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