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错位记忆
---
第一节
基因治疗中心的蓝光在林飒眼皮上跳动。她盯着培养舱里沉睡的∞号——现在该叫她"陆念真"了，女孩的银发铺散在枕头上，像个普通的生病的孩童。监护APP上六条心跳曲线终于恢复平静，但第三条属于归舟的波动仍带着机械的精准。
"记忆植入从昨晚开始。"医生递来平板，上面是念真的脑部扫描图，"海马体的异常放电证明..."
"直接说结果。"林飒的指甲在平板边缘留下划痕。腹中的归舟突然翻了个身，仿佛在抗议什么。
医生吞了吞口水："她坚信自己五岁时被您遗弃在实验室。"
玻璃另一侧的念真突然睁眼，黑曜石瞳孔准确锁定林飒。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只有某种古老的审视——那是属于周维森的眼神。
"姐姐终于来看我了？"女孩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指尖轻触玻璃，留下霜花般的纹路，"还是来销毁失败品的？"
林飒的戒指突然发烫。陆沉舟发来的监控画面自动播放：本该昏迷的鹿晚晴正潜入云端之冠核心机房，她的机械臂接入主控台时，整座建筑的钢架结构微微震颤。
"基因记忆移植。"医生继续解释，"周维森将自己的部分记忆编码在∞...念真的DNA里。"
念真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父亲说你会带着孩子们回来。"她的小手贴上玻璃，与林飒的孕肚只隔一掌距离，"但他没说你肚子里藏着叛徒。"
监护APP突然警报大作。归舟的心跳飙到200，而林飒的视网膜闪过陌生画面：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周维森将注射器扎进某个孕妇腹部——那张痛苦的脸，分明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
---
第二节
暴雨中的云端之冠像头蛰伏的巨兽。林飒踹开机房大门时，鹿晚晴的机械臂正与主控系统深度对接，全息屏幕上滚动着基因代码——全是归舟的生物钢生长数据。
"解释。"林飒的军靴碾过数据线，火花在脚边炸开。
鹿晚晴的左眼义眼闪烁着∞标记："我在救他。"她调出归舟的实时扫描图，胎儿脊柱的生物钢正在侵蚀内脏，"再有72小时，这些金属会刺破你的子宫。"
机房突然剧烈震动。监控屏显示念真所在的治疗舱被外力破开，而陆沉舟的定位信号消失在东侧走廊。林飒的孕肚传来尖锐疼痛——归舟的心跳正与云端之冠的钢架共振。
"听着。"鹿晚晴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与林飒同款的印记，"周维森在我们母亲体内埋了种子。"她的机械臂展开成手术刀形态，"归舟不是胎儿，是定时炸弹。"
全息屏切换成二十年前的监控：林志远抱着婴儿时期的林飒逃离实验室，而冷冻舱里还有个被留下的女婴——那是鹿晚晴，当时的编号是C.Z.-1-1。
"他改造了我们整个家族。"鹿晚晴的刀尖指向林飒腹部，"包括未出生的..."
钢梁断裂的巨响打断了她。念真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破洞处，手里拖着昏迷的陆沉舟。女孩的银发染着血，笑容却天真无邪："姐姐，我帮你把坏掉的玩具捡回来了。"
林飒的扳手脱手飞出，却在半空被无形屏障弹开。念真只是眨了眨眼，机房的生物钢构件便如活物般缠住林飒四肢，将她悬吊在半空。
"父亲说得对。"念真踮脚抚摸林飒隆起的腹部，"母爱是最容易利用的弱点。"
---
第三节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林飒在剧痛中看见六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外，玻璃后是哭喊的鹿晚晴；看见母亲被按在手术台上，注射器里的蓝色液体泛着金属光泽；最后是周维森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与念真如出一辙：
"记住，你生来就是为了孕育归舟。"
"不..."林飒的挣扎让钢索更深地勒进皮肉。机房角落，陆沉舟的生物钢脊椎正缓慢再生，像受伤的蛇般蠕动。
念真哼着儿歌走向主控台，小手在键盘上敲打。全息屏显示云端之冠的穹顶正在开启，露出里面的发射装置——那根本不是建筑，是巨型基因武器。
"父亲的计算很完美。"女孩转身时，瞳孔已完全变成周维森的琥珀色，"用姐姐的孩子净化世界，多浪漫呀。"
鹿晚晴的机械臂突然刺向念真后背，却在接触前僵住——她的义眼爆出电火花，∞标记疯狂闪烁。"快走..."她冲林飒嘶吼，"密码是...啊！"
念真只是轻轻挥手，鹿晚晴的机械臂便扭曲成废铁。当女孩的指尖即将触到林飒孕肚时，归舟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秒——整个云端之冠随之震动，钢架发出痛苦的呻吟。
"顽皮。"念真撅起嘴，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宠物。她按下腕表按钮，林飒立即感到子宫传来撕裂般的痛——归舟的生物钢脊柱正在她体内伸展。
鲜血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林飒看见陆沉舟的手指动了动。他的生物钢脊椎突然暴长，却不是攻击念真，而是刺入自己的太阳穴。
"记住..."鲜血从他七窍涌出，"我们的初遇不是..."
记忆如炸弹般爆开。林飒突然看清了——2013年4月16日的雨夜，她熬夜修改参赛图纸时，实验室窗外始终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那不是偶遇，是陆沉舟被周维森派来采集她的基因样本。但他最终做了什么？为什么档案里那段记录被烧毁了？
念真的尖叫拉回现实。陆沉舟的脊椎完全解体，数万纳米级金属颗粒形成风暴，将女孩包裹其中。在风暴眼的中心，林飒看清了真相——念真的后颈芯片上刻着一行小字：
【如失控，启动林飒孕期激素终止程序】
---
第四节
医疗舱的白光刺得人流泪。林飒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监护APP上只剩下四条心跳——归舟的波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念真舱体旁新增的曲线。
"基因转移手术很成功。"医生递来热牛奶，杯底沉着蓝色药丸，"胎儿生物钢脊柱已移植给念真，她现在..."
"滚出去。"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划出监狱般的条纹。陆沉舟坐在阴影里，他的生物钢脊椎只剩短短一截残根，像被斩断的翅膀。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到电子钟跳过零点。
"2013年4月16日。"林飒突然开口，"你在我喝的咖啡里加了什么？"
陆沉舟的睫毛颤了颤："CX-19中和剂。"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周维森命令我采集你的卵子，但我...篡改了样本。"
床头柜上的全息相框自动播放起来——婴儿时期的念真在培养舱里微笑，编号还是∞。画面角落的日期显示：五年前，远早于林飒与陆沉舟重逢的时间。
"她是你女儿。"林飒的陈述句带着血腥味，"用我的基因和你的生物钢造的。"
"是我们的女儿。"陆沉舟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掌心躺着枚微型芯片，"当年我偷走的不是卵子，是周维森的终极样本。"他咳嗽着展开芯片，全息投影显示出DNA链，"归舟从来不是胎儿，是这段程序...用来唤醒念真的人性。"
监护APP突然发出提示音。念真的心跳曲线开始波动，渐渐与林飒的频率同步。而第五条若隐若现的波动，正从医疗舱方向传来。
"她体内有归舟的脊柱。"陆沉舟的唇擦过林飒指尖，"现在，该告诉她真正的母亲是谁了。"
走廊传来轮椅声。鹿晚晴的机械臂捧着个玻璃罐——里面漂浮着个微小但完好的胚胎，第三条心跳正从那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