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负伤之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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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玻璃培养罐在晨光中泛着淡蓝色光晕。林飒的指尖轻触罐壁，监护APP上第五条心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加速——那是归舟，现在以胚胎形态悬浮在营养液里，脊柱上的生物钢脉络如同缩小的星河。
"细胞活性稳定在92%。"医生递来平板，上面跳动着实时数据，"但量子纠缠现象越来越..."
罐中的胚胎突然翻了个身。整座医疗站的电灯同时闪烁，而走廊尽头念真的病房传来玻璃碎裂声。林飒抄起扳手冲出门时，军靴踩碎了地上的药瓶——氯胺酮，强效镇静剂。
念真的病房像被龙卷风袭击过。女孩蜷缩在墙角，银发间露出的眼睛一黑一蓝，病号服上沾满喷溅式的蓝色液体。当她抬头时，林飒看清她手里攥着的东西：半截生物钢脊椎，末端还连着血肉。
"他先动手的。"念真舔了舔嘴角，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冷笑，"坏玩具就该拆掉。"
病床上的陆沉舟侧卧如弓，后背伤口触目惊心——剩下的半截脊椎被连根拔起，暴露的脊柱神经像被野兽撕咬过。但更可怕的是他的脸：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皮肤，黑发从发根开始泛灰。
"基因崩溃加速了。"随后赶来的鹿晚晴声音发颤，"没有生物钢支撑，CX-19的副作用..."
林飒的戒指突然发烫。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显示云端之冠的建筑结构图——钢架上的生物钢正以相同速度锈蚀，与陆沉舟的老化完美同步。
"姐姐现在相信了？"念真蹦跳着靠近，手中的脊椎残骸像权杖般敲击地面，"父亲说过，我们三个是一体的。"她突然将脊椎刺向培养罐，"就像这样！"
林飒的军靴踹中女孩手腕，但归舟的胚胎仍在罐中剧烈震颤。第五条心跳飙到危险阈值时，陆沉舟用尽力气抬起手——他的指尖渗出蓝色金属液，在空中凝成朵微型木兰花。
"密码..."他的声音苍老得不成样子，"是凋谢..."
念真突然捂住耳朵尖叫。银发如活物般舞动，病房所有金属器具飞向半空。当第一把手术刀刺向林飒眉心时，鹿晚晴的轮椅猛冲过来挡在她身前。
机械臂与手术刀相撞的火花中，林飒看清了鹿晚晴左眼义眼里闪过的画面——六岁的念真被绑在手术台上，而周维森正将生物钢芯片塞进她后颈。
"不是攻击代码。"鹿晚晴的机械臂锁住念真，"是求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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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基因禁闭室的铅门在身后闭合。林飒将陆沉舟安置在墙角，他衰老的手指已经抬不起来，但目光仍紧盯着她腰间别的培养罐——归舟的心跳正通过罐体传导装置，与林飒腹部残留的印记共振。
"还能活多久？"她扯开他染血的衬衫，露出胸腔上蔓延的金属锈斑。
陆沉舟的嘴角扯出个皱纹纵横的笑："够看你...穿一次婚纱裙..."
记忆突然闪回求婚那日，他单膝跪在钢架上说"我的不稳定因子只为你存在"。林飒的拳头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的血珠被培养罐自动吸收——归舟的心跳因此平稳了0.3秒。
"有办法。"她拽过鹿晚晴的轮椅，"念真后颈的芯片能重组生物钢对吧？"
监控屏显示禁闭室内，念真正用生物钢枝条在墙上画满∞符号。当鹿晚晴的义眼对准扫描仪时，女孩突然转头，蓝色右瞳精确锁定摄像头："姐姐，你知道父亲为什么选我做载体吗？"
全息档案自动弹出。周维森的实验日志里，∞号项目的扉页写着：【唯有完美融合林氏基因与生物钢的个体，才能承受我的意识】
"不是融合。"林飒突然砸碎消防栓，拎出液压钳，"是吞噬。"
警报声中，她踹开禁闭室的门。念真歪着头看她，银发无风自动："要给我梳头吗？父亲说女孩子要..."
液压钳的破空声打断了她。当钳口离女孩太阳穴还有三厘米时，林飒突然转向，狠狠夹住自己腹部的印记——那块皮肤下，残留着归舟的生物钢基因。
鲜血喷溅在念真脸上。女孩的尖叫陡然变调，成了混合电子杂音的童声："妈妈...疼..."
培养罐里的归舟胚胎同时爆发强光。第五条心跳与念真的波动突然同步，而陆沉舟在墙角剧烈咳嗽起来——他吐出的不再是血，是液态金属。
"三重锁解开了。"鹿晚晴的机械臂接住林飒摇摇欲坠的身体，"归舟是钥匙，念真是锁孔，而沉舟..."
"是牺牲品。"林飒抹了把流到下巴的血，将沾血的液压钳递给念真，"现在，小怪兽，帮妈妈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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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云端之冠的基座内部如同巨兽腔室。林飒拖着陆沉舟穿过生物钢构成的甬道，他的体重轻得不可思议——七十岁的身体仿佛只剩空壳。身后，念真蹦跳着哼歌，时不时用捡来的脊椎残骸敲击墙壁，每敲一下就有钢架应声亮起蓝光。
"就是这里~"女孩突然蹲下，小手按在地面某处。金属地板如水般分开，露出下方的核心舱——那是个放大版的归舟培养罐，里面悬浮着具人形。
林飒的呼吸停滞了。那是周维森，或者说，是他的生物钢复制体。无数管线从罐体延伸出去，连接着整座建筑的神经网络。
"父亲在等你们。"念真突然用成年男性的声音说道，金丝眼镜的虚影在她脸上闪烁，"尤其是你，林飒。"
陆沉舟的残破脊椎突然刺入地面。金属液顺着管线逆流而上，在罐体表面蚀刻出徐正的签名。当周维森复制体睁眼时，林飒看清了他的瞳孔——和归舟一样的银蓝色。
"启动最终净化程序需要三个条件。"复制体的声音带着机械质感，"第一，∞号载体完全觉醒；第二，林氏基因提供者死亡；第三..."
念真突然将手中的脊椎残骸刺入自己后颈。芯片爆裂的火花中，她银发尽数褪成黑色，童声与周维森的声音重叠响起："第三，钥匙自愿献祭。"
整个核心舱开始旋转。林飒抱住念真滚到角落，而陆沉舟用衰老的身体挡在罐体前——他胸口渗出的金属液正与周维森复制体产生共鸣。
"错了。"他嘶哑地说，"第三条件是...爱。"
归舟的培养罐突然漂浮到空中。胚胎的生物钢脊柱伸展出来，精准刺入陆沉舟暴露的脊髓。惊人的一幕发生了——老人的皱纹如退潮般消失，白发重新变黑，而新生的生物钢脊椎从他伤口处绽放，比原先的更加璀璨。
周维森复制体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罐体碎裂时，林飒看清了真相：里面根本不是人形，而是团蠕动的生物钢聚合体——真正的∞号本体。
"爸爸说..."念真突然踮脚亲了亲林飒染血的脸颊，"要这样关掉怪兽。"
她纵身跳入聚合体中。银光爆发的刹那，林飒的视网膜上烙下终生难忘的画面：六岁的念真站在实验室里，隔着玻璃对窗外的自己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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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朝阳穿透云端之冠的玻璃穹顶。林飒坐在医疗舱外，手里捏着两张基因报告——第一张是念真的，脑死亡但心跳仍在；第二张是归舟的，胚胎细胞开始 离奇地自我复制。
轮椅声靠近时，她没有抬头。鹿晚晴的机械臂递来保温杯，里面是掺了镇静剂的咖啡："他醒了。"
病房里的陆沉舟靠着新生的脊椎坐起，年轻的面容在阳光下宛如神迹。但当林飒走近时，他眼中闪过陌生的困惑："您是...？"
记忆缺失报告在平板上闪烁：海马体损伤34%，主要影响近期事件...
"你老婆。"林飒把结婚证拍在床头，"这是你儿子。"又将归舟的培养罐塞进他怀里。
陆沉舟小心翼翼地触碰罐体。当胚胎的心跳与他同步时，某种电流般的震颤穿过两人身体。他突然抬头，眼神清明了一瞬："密码是..."
"凋谢，知道啦。"林飒粗暴地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腹部残留的印记上，"下次再敢忘，我就用液压钳帮你回忆。"
监护APP突然提示新增波动。两人同时看向念真的病房——女孩的心跳曲线虽然微弱，却开始与归舟产生全新共振。而云端之冠的建筑结构图上，所有生物钢构件正逐渐褪去蓝色，变成纯净的银白色。
走廊尽头，鹿晚晴的轮椅静静停驻。她的左眼义眼自动播放着最后一段加密录像：年轻的周维森将某个胚胎植入培养舱，编号不是∞，而是ω。
录像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林飒被父亲带走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