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绅士的陷阱
第一节
林飒把袖扣拍在工作室的金属工作台上，"叮"的一声脆响惊醒了趴在图纸上打盹的李工。
"战利品？"苏晓凑过来，新做的美甲在袖扣上划出一道细痕，"卡地亚今年限量款，陆沉舟的？"
晨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林飒眯眼看着那颗泛着冷光的金属物件——它像极了主人，精致得让人牙痒。昨夜露台上男人那句"穿裙子的那种"还在耳边回响，她抓起咖啡猛灌一口，苦涩在舌尖炸开。
"今天开始准备市立美术馆竞标。"她踹开脚边的模型废料，"我要让那位陆先生明白，钢骨结构也能跳芭蕾。"
李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苏晓的眉毛挑得快要飞出发际线。林飒顺着他们的视线转身，玻璃门外，陆沉舟正抬手准备敲门，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剪裁精良的西装三件套在满是木屑模型的工作室里格格不入。
"早啊，林小姐。"他的目光扫过她沾满颜料的工装裤，"看来我赶上晨会了。"
林飒下意识摸向耳后的铅笔，却戳到了空荡荡的耳垂——今早忘戴耳钉了。这个认知让她莫名烦躁："磐石不接待未预约的访客。"
"华建集团的周董事长希望两家事务所合作完成金融中心项目。"陆沉舟从公文包抽出一沓文件，"鉴于贵司中标的是主体结构，而我们负责景观设计..."
苏晓倒吸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华建金融中心是今年业内最大标的，预算足够养活工作室三年。林飒盯着文件上烫金的合作条款，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袖扣表面——这男人昨天刚输给她，今天就带着肥约上门，怎么想都像黄鼠狼拜年。
"条件？"她单刀直入。
陆沉舟忽然向前两步，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侵入林飒的安全距离。他伸手从她肩头拈下一片泡沫板碎屑，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每周三场协调会，共享设计资源，以及..."他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你我必须至少一人出席每次甲方会议。"
工作室内空气凝固了五秒。李工的圆珠笔啪嗒掉在地上，苏晓的嘴巴张成O型。林飒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你故意的。"
"专业合作而已。"陆沉舟的皮鞋碾过地上一截钢管模型，"除非林小姐怕..."
"下午三点，带上你们的结构师。"林飒抓起图纸拍在他胸口，"现在滚出我的地盘。"
陆沉舟接住滑落的文件时，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手腕内侧。他转身前突然压低声音："顺便说，您没戴耳钉的样子..."温热呼吸拂过她耳廓，"很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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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的声音像一万颗钉子同时落地。林飒盯着电脑屏幕上陆沉舟发来的3D模型，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混蛋把每处修改建议都用红色标注，密密麻麻得像张情书。
"他居然敢改我的承重墙结构！"她抓起咖啡杯发现已经空了，金属杯底在桌面撞出闷响。
苏晓滑动转椅凑过来："但不得不说，他调整后的荷载分布确实更合理..."在林飒杀人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整层楼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飒看见门口站着个浑身滴水的人影——陆沉舟的西装外套湿透了贴在身上，手里却抱着个滴水未沾的牛皮纸袋。
"停电了还来视察工作？"林飒摸出打火机，火苗在她指间跳动，照亮两人之间的雨雾。
陆沉舟把纸袋放在她桌上，蒸腾的热气立刻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蟹粉小笼。听说林小姐今晚要熬通宵改方案。"他解开袖扣卷起衣袖，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介意借台电脑吗？我的车抛锚了。"
雷声轰隆滚过天际。林飒鬼使神差地指向角落的备用机，看着陆沉舟熟练地登录云端调出文件。应急灯的冷光里，他侧脸轮廓像被刀刻出来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随着屏幕光线微微颤动。
"为什么合作？"林飒突然问。
陆沉舟敲键盘的手指没停："华建坚持要中标团队参与。"
"撒谎。"她掰开一次性筷子，"你完全可以说服他们单独接手。"
小笼包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陆沉舟终于转过转椅，湿发垂在他前额，让他看起来意外地年轻："如果我说是想偷师林小姐的钢结构秘技呢？"
林飒嗤笑一声，筷子尖戳破薄如蝉翼的包子皮："绅士也玩商业间谍？"
"比起这个..."陆沉舟突然倾身，指尖擦过她嘴角，"您沾到醋了。"
黑暗放大了所有触感。林飒僵在原地，他指腹的温度像烙印般留在皮肤上。下一秒电力恢复，刺眼的白光中两人同时眯起眼，陆沉舟已经退回安全距离，仿佛刚才的越界只是幻觉。
"BIM模型我更新好了。"他合上电脑，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滴水，"明天见，搭档。"
雨声渐歇时，林飒发现自己盯着那袋已经冷掉的小笼包发了十分钟呆。苏晓不知何时凑过来，下巴搁在她肩上："说真的，他要是长得丑点，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把人从窗户扔出去了？"
林飒反手把包子塞进她嘴里："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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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第三次联合会议在沉境事务所召开。林飒故意迟到了十五分钟，推开会议室玻璃门时，陆沉舟正在白板前讲解流线分析。阳光透过落地窗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剪影修长得像时尚杂志插页。
"感谢林小姐拨冗。"他头也不回地递来一杯咖啡，"双份浓缩，不加糖。"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暧昧的轻笑。林飒接过纸杯时注意到杯套上印着"磐石"logo——这混蛋居然专门订制了她工作室的周边产品。咖啡入口的苦涩让她皱眉，却又莫名合口味。
"请看第七版方案。"陆沉舟点击遥控器，投影仪打出3D图像，"中庭钢架结构采用林小姐的交叉支撑设计，但我在节点处增加了..."
林飒的咖啡杯停在半空。屏幕上，她的工业骨骼被包裹在流动的玻璃曲面中，刚硬与柔美像水乳交融。最让她震惊的是，陆沉舟竟完美保留了她引以为傲的承重体系，只是在外观上披了层优雅外衣。
"抄袭还是致敬？"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陆沉舟的钢笔在方案书上轻轻一点："共生。"他突然切换幻灯片，出现的是林飒大学时代的获奖作品照片，"2014年全国青年建筑师大赛，您的《钢铁木兰花》让我记忆犹新。"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声。那是林飒职业生涯唯一尝试融合柔美元素的设计，也是父亲评价"不伦不类"导致她彻底转向极端工业风的转折点。她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才能抑制住颤抖。
"午休时间到。"陆沉舟合上文件夹，"我在旋转餐厅订了位子，就当...赔罪？"
电梯里，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成冰。林飒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调查我？"
"欣赏。"陆沉舟的袖口擦过她手臂，"您毕业设计的那座桥梁模型，至今还在T大建筑系展厅C位。"
电梯"叮"地停在42层。林飒突然转身揪住他领带，迫使男人弯腰与她平视："听着，绅士。不管你在玩什么游戏..."她闻到他领带上淡淡的檀香，"我保证你会输得很惨。"
陆沉舟非但没挣脱，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又凑近半寸："赌注加倍如何？"他的呼吸拂过她鼻尖，"如果我赢了，您得告诉我为什么放弃那个天才少女的风格。"
旋转餐厅的光线太亮，照得陆沉舟瞳孔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林飒松开他领带时，在上面留下了几道皱褶，像她突然紊乱的心跳。
"成交。"她推开玻璃门，"前提是你有命活到评标那天。"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陆沉舟看着林飒大步走向餐位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被扯乱的领带。这个动作恰好落在赶来送菜单的服务生眼里，年轻女孩红着脸放下柠檬水就匆匆退开。
而林飒没看见的是，陆沉舟手机屏幕亮起的消息：「已按您要求收购磐石工作室22%股份。另：周董事长询问婚礼日期是否确定？」他锁屏的速度快得像在掩盖犯罪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