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雨中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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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保时捷冲进废弃工业园时，后视镜里最后一道车灯终于消失。林飒把车藏进生锈的集装箱堆场，熄火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轰鸣。
"解释。"她转向副驾驶，发现陆沉舟正用她的手机发信息，"你他妈在干什么？"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清除定位数据。"他展示关机动画，"周维森在您手机里装了追踪程序——从华建第一次合作会议那天开始。"
雨水顺着林飒的发梢滴在真皮座椅上。她突然想起上周莫名消失的充电器，还有总在奇怪位置出现的手机。"所以那些偶遇..."
"不全是巧合。"陆沉舟解开湿透的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更多那个微型文身，"我确实在找机会接近您。"
车厢里弥漫着雨水和皮革混合的气息。林飒盯着他锁骨下那抹熟悉的线条——她十七岁画的《钢铁木兰花》草图，连比例尺都分毫不差。某种灼热的东西从胃部升起，她猛地揪住陆沉舟衣领："你最好从头说起。"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男人睫毛上未干的水珠。他的瞳孔在电光中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像融化的金属。
"2014年大赛后，我托关系调阅了所有参赛作品。"陆沉舟的喉结滚动，"您的设计有种..."他忽然抓住林飒的手按在自己文身上，"野蛮生长的美感。"
掌下肌肤滚烫，林飒能清晰触到那些凸起的线条。她本该抽手给他一耳光，却鬼使神差地描摹起图案轮廓。这个动作让陆沉舟呼吸骤然急促。
"后来我在T大找到您的毕业设计，在《建筑季刊》追您发表的每篇论文。"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三年前听说您独立开工作室，我..."
"收购了磐石22%股份。"林飒冷笑，"真浪漫啊，stalker先生。"
陆沉舟突然倾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如果只是跟踪狂，现在就该把您交给周维森。"他的呼吸带着威士忌的灼热，"他承诺让我接手整个华东商圈项目，条件是把您挤出行业。"
雨水在车顶敲出密集鼓点。林飒发现他的虹膜边缘有圈极细的灰环，像暴风雨前的天际线。这个距离能数清他每根睫毛，能闻到他领口残留的雪松与恐慌交织的气息。
"为什么选我？"她没意识到自己声音已经哑了。
陆沉舟的拇指擦过她虎口的茧："因为只有您..."集装箱外突然射来刺目灯光，他的后半句话被引擎咆哮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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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五辆黑色SUV呈扇形包围了堆场。林飒挂挡的瞬间，陆沉舟按住她手背："别动。"他指向领头那辆车的车牌，"是警察。"
周维森从警车后座走出来的样子像个蹩脚黑帮片演员。金丝眼镜反射着探照灯冷光，他身旁的警官正展示搜查令："林小姐，有人举报您非法窃取商业机密。"
"放屁！"林飒踹开车门，雨水立刻浇透全身。
"我作证。"陆沉舟撑伞走到她身侧，声音忽然变成那种上流社会的优雅腔调，"今晚是我邀请林小姐讨论市立美术馆的联合投标。"
周维森的笑容僵在脸上。老狐狸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弟子会当场反水，更没想到陆沉舟下一秒会当众亮出手机录音——
"『我要林飒再也接不到任何项目』"周维森阴沉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她父亲当年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他女儿...』"
警探的表情立刻变了。林飒如遭雷击——父亲？那个酗酒成性的过气建筑师，怎么会和华建巨头有交集？
"老师，您忘了。"陆沉舟把伞倾向林飒那边，"我录音的习惯还是您教的。"他突然切换成剑桥口音的英语，"Always keep evidence."
混乱中，林飒被请进警车"协助调查"。透过雨痕斑驳的车窗，她看见陆沉舟弯腰对周维森说了什么，老人突然面如死灰。而当男人转身走向警车时，他的白衬衫后腰处赫然晕开一片鲜红。
"你受伤了？"林飒挣扎着要下车，却被警员拦住。
陆沉舟摆摆手，用口型说了三个字。雨声太大，但她看得清清楚楚——「明天见」。
警车驶离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沉舟独自立在暴雨中的身影。伞早就扔在一旁，雨水冲刷着他衬衫上的血迹，像幅正在溶解的水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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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凌晨三点，林飒在派出所做完笔录。推门看见苏晓和李工举着伞在雨中跺脚，身后还站着个穿唐装的银发老人。
"陆老爷子？"她认出了建筑界传奇陆怀瑾。
老人拄着紫檀手杖打量她："丫头，我孙子为你挡了一刀，你倒睡得着？"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雨后的潮湿。透过ICU玻璃窗，林飒看见陆沉舟趴在病床上，后背缠着厚厚的绷带。监控仪器的荧光在他脸上投下诡谲的蓝影，睫毛在苍白脸颊上落下两道阴翳。
"伤口深8厘米，差2毫米伤到肾脏。"陆老爷子冷哼，"那帮混混说是周维森指使的，但没证据。"
林飒的掌心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病床上的男人看起来陌生又脆弱，完全不像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绅士。她忽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个熟悉的金属物件——她工作室的logo徽章。
"他昏迷前一直攥着这个。"护士小声说，"我们好不容易才取出来。"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渗入时，陆沉舟的睫毛颤了颤。林飒立刻站起身，却撞翻了一杯水。玻璃碎裂声中，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林小姐终于肯穿裙子了？"
她低头看自己——苏晓带来的替换衣服是条牛仔裤和oversize卫衣。"去你的。"她抓起枕头作势要砸，却在看到他因动作牵动伤口而皱眉时僵住。
陆沉舟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昨晚没说完的话..."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林飒连忙按呼叫铃。医生护士冲进来时，他挣扎着抓住她手腕：
"我收购股份...是想保护您的设计..."镇痛泵开始运作，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周维森恨林教授...因为您父亲当年...揭发他..."
话音未落，他又陷入昏睡。林飒站在床边，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二十年来，父亲在她记忆里只是个对酒瓶比女儿亲的失败者。如果陆沉舟说的是真的...
"丫头。"陆老爷子用手杖敲敲地面，"沉舟书桌最下层抽屉，有你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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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陆沉舟的公寓像座微型建筑博物馆。林飒输入他短信发来的密码——0417，她赢得第一个设计大奖的日期——推开门的瞬间，落地窗外的城市天际线扑面而来。
书房最下层抽屉里是整整齐齐的档案盒。标签让她呼吸停滞：《钢铁木兰花》研究笔记》《林飒作品结构分析》《磐石工作室年度报告》...最旧的文件夹里，竟有一张她大学时代的照片，背景是T大建筑系展厅。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她让钢铁开出了花。"
指尖触到某个凸起时，林飒发现了暗格。里面是沓泛黄的报纸剪报——二十年前《建筑学报》头版，父亲林志远举报华建集团使用劣质建材的报道，配图是年轻时的周维森被警察带走的画面。
手机突然震动。苏晓发来紧急消息：「周维森刚宣布暂停所有与磐石合作！华建股价暴跌！」
窗外，暴雨初歇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林飒抓起车钥匙冲向医院，那个被雨水和血迹模糊的答案正在变得清晰——十年来，有人一直在暗处守护着她和父亲摇摇欲坠的骄傲。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亲手揭开两个男人之间最疼痛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