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长秀才站出来道:“在下可以作证,每家抄出来的财物都清点过了,并记录在册!”
能考中秀才的人,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民众对他们很是尊重。
松一继续道:“我们会公开审理,根据受害人具体情况给予赔偿,到时还请大家来做个见证!”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是能公开的吗?
松一神色淡定从容:“但是,现在必须把财物入库,如果真丢失几件,我们都是穷当兵的,这损失我们可赔偿不起!”
他一挥手,属下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下,陆续把一箱箱金银珠宝抬进了将军府。
松一沉声道:“焦镇雄谋逆叛国,除了补偿给受害家庭外,还有一部分要上缴国库,这些财物的流向都会有记录!”
众人还是不信,但看到松一等人的强硬,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松五带人重新把北庭城居民登记户籍,生者著,死者削,精确无误的户籍有助于管理,尽快分田到户。
卫川跟在后面打杂,有模有样的。
松一站在众人面前,不卑不亢:“各位父老乡亲,现在焦镇雄和这些贪官污吏、恶霸地主拥有的大量土地将全部充公!北庭城所有居民分区域登记,我们飞豹兵团会根据大家住所就近区域分配土地给大家使用,只需要缴纳三成粮食做为国家的税收!”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
“这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啊?”
“还真有这么好的事?不会是诓骗我们的吧?”
“你没看到那些贪官污吏都被押进大牢了,所有财产没收,包括他们的宅子!”
“焦镇雄的党羽就这么完了?我怎么不信呢,他手里可是有十万大军呢?”
“听说他和城守城都受了伤,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不会真受伤了吧?”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说分地这事,你说靠谱吗?”
“管他呢,现在是官府分地给我们老百姓,又没让你拿什么出来做交换,你怕啥?”
“让我出钱肯定没有,只有贱命一条!我家已经没米下锅了,这些人不会是佛祖派来拯救我们的吧?”
“……”
南篱暗暗摇头,老百姓不信任官府,这傅家不得民心,也不是一天造成的。
她要不要直接举个旗,造个反?
南篱拿出一顶帷帽戴上,大多时候她都不再遮掩本来面貌,只是偶尔扮作不同身份时需要。
众人看着拿在手里的文书,迟迟不肯签字按手印,显然还是有所顾忌的。
南篱也佩服这些人的忍耐力,没有尊严、忍受欺凌、甘愿卑微,也不愿挺起胸膛站起来对抗不公?
南篱看到他们穿得衣衫褴褛,目光里带着木讷和呆滞,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松二凑过来,低声道:“少夫人,这里的人信奉一种秘苯教,教化民众信天命!生来低贱的人是因为上辈子积攒的功德不够,所以这辈子一定要多吃苦,多捐赠!”
“很多人把自己全部的家产都捐赠给了寺庙,宁愿家人都饿得瘦巴巴的,也要积攒功德修来世,却没有丝毫怨言。”
我靠!
南篱暗骂一句,她微微蹙眉,现在就算把田地分给大家,他们将来还是要捐出去的!
要解决根本问题才行。
但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很难改变的,大家已经见到将军府搜出来这么多钱财,他们只会认定那是焦家积累功德才会得到的。
只有少数人觉得不公,但屈指可数的人形成不了气候。
南篱扫了一眼杜氏,西北地区贫穷,这女人能聚集这么多财富,不会是……
杜氏看南篱的目光里虽然带着那么一点惧意,但隐藏着更多的自信,似乎并不担心现在的处境?
南篱脑子里电光火石,这女人难不成真跟秘苯教有关?
玛德!
南篱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擒贼先擒王,她以为拿下焦镇雄和杜氏,这北庭城就如囊中取物!
可现在再看所有民众对待财物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洗脑这种技术在北庭城已经非常成功,大家并不热衷分配土地,他们更在意怎么积攒功德!
这种隐藏在无形中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
松一看着大家都只是围观,只有个别人愿意签下文书,但并没有带动大家的情绪,不禁皱眉。
南篱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这里的人被秘苯教荼毒,我怀疑跟杜氏有关……”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骚动声响起,一位身穿深红色长袍的番僧带着一些教众和僧人走了过来。
南篱轻笑,这不就来了?
领头番僧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五官立体,明显不是汉人。
他快步走近,双手合十,颂了一声:“扎西得乐!”
松一微微躬身,还了一礼:“上人有何指教?”
那番僧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杜氏,语气轻慢:“不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是在我北庭城做什么?”
松一已经提前潜伏进了北庭城,对这里有些了解,他微微蹙眉:“上人是修行之人,不问政事,您这是要兴师问罪吗?”
那番僧深深看了松一一眼:“北庭城的达萨宫是离天堂最近的宫殿,是通往佛国净土的通道,绝不允许你们这些不敬畏佛家的人踏入!”
周围的人都认识这位朱巴上人,纷纷过来膜拜,能见到这样的人物,他们感觉脸上有光。
这些人原本对松一等人没有什么敌意,但听到朱巴的话之后,瞬间变了脸。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蛊惑人心,还妄图焚毁我们的心智?”
“你们不会是异教徒,故意跑来北庭城搞破坏的吧?”
“想用田地腐蚀我们的心智,你们打错了算盘,快点滚出北庭城!”
“……”
南篱都无语了,恨不得上去给他们一个大比斗,这智商被人当成免费牛马,也在情理之中啊!
还不如到她的画境里做工,可比这里待遇好多了。
她暗叹一声,北庭城这些人的脑子都被洗过,而且是从小就被荼毒,再也容不下其它教派的人和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