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礼开着车缓缓驶进院子。
他看见车前的蒋南知,满脸欢喜,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着许久不见的光亮。
可她越是这样欢喜期待,裴延礼的心,就越是沉重。
像是压了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车子终于停下,蒋南知上前,轻轻敲打着车窗。
隔着墨色玻璃,裴延礼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勇气打开。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一动不动的阿布,不知道该如何跟南知交代。
蒋南知还在车门外,她脸上挂着笑。
裴延礼已经许久没见过她笑得这样明媚。
他知道躲不过,只能打开车门。
“啪嗒”一声,车锁解开了。
蒋南知立刻拉开后座的车门。
阿布就躺在那里,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蒋南知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阿布,你回来啦,我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金枪鱼,今天想吃多少片都可以,开心吗?”
蒋南知唤着阿布的名字,伸手想要将阿布唤醒。
她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阿布的身体一动不动……
即便是睡着了,它也不该这样安静。
何况它现在生着病,内脏疼得厉害 ,根本睡不安稳。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蒋南知的脑海里。
她颤着手,去探阿布的鼻息。
裴延礼不忍心,下车将南知拉进怀里。
“南知,阿布它,我去接的时候,阿布已经不行了,医生说它得了急性肾炎,它……”
裴延礼突然说不下去了。
蒋南知告诉过他,她说过阿布病得很厉害,让他早些把阿布带回来。
可他不相信。
他方才甚至没有立即去接阿布,反而先回公司,处理了一份并非万分紧要的文件。
大概是他心里,依旧对蒋南知的冷漠耿耿于怀,气她对一只狗,比对他上心。
如果他当时立即将阿布带回来,或许,南知还能见阿布最后一面。
这些,是他的错,他根本不敢对蒋南知说这些。
蒋南知被裴延礼紧紧抱着,身子被箍得那样紧,她甚至觉得她的肋骨都要被勒断了,不然,她的心怎么会这样疼!
她盯着后座上的那一团黑影,泪水很快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阿布……”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我先送你回房。”
裴延礼箍住蒋南知的细腰,想要将人带进屋子。
蒋南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开裴延礼的怀抱,抬手就给了裴延礼一巴掌。
突然挨了这么一巴掌,裴延礼竟也不恼。
他如今,心里实在愧疚。
蒋南知推开男人,转身进了车厢。
阿布就那样躺在那里,不管蒋南知怎样呼唤,它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起身,扑进南知的怀里。
蒋南知颤抖着,将阿布抱起来。
它的身子,还有些余温。
或许,如果它早些回来,还能尝尝那份金枪鱼。
她还能陪着它,玩一玩拍手掌的游戏。
可现在,它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孤零零一个,或许它也一直在等着她去救它。
蒋南知慢慢弯下身子,一张脸深埋在阿布的肚子上,眼泪渐渐将那块皮毛打湿。
冰冷的身体,变得温热。
可那温度,却不是阿布的。
她的阿布,也离开了……
她的孩子没了,阿布也没了……
她还有爸爸,可她的爸爸,却时常不认识她……
她甚至都不知道,爸爸如今还在不在那个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