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才几天不见，今天来的够早的啊。”
莺燕般脆嫩的声响在就管内响起，今天的崔莺莺穿着一身桃花色的衣裙，擦着清淡的胭脂，周身上下一股子花香的气息。
她再次来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面前灰发灰眸的男人。
“这太阳刚刚升起还不到一个时辰，邬掌柜的就跑来我这里喝花酒么？”
“……”
邬月白抬头看了一眼苗莺莺，歪了歪嘴：“喝酒倒是喝酒，至于是不是花酒就两说了……诚然莺莺姐如花似玉貌若天仙，但你要是能够离开这个位置，让我大清早的单纯喝一顿酒，我会好受很多。”
苗莺莺巧笑嫣然的伸出玉葱一般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邬月白的手背：“你倒是会说话，要是寻常的酒客敢在我的酒馆里大放厥词，我早就把他给轰出去，永远不得再次踏足了。”
“是啊，要是我还任职天义盟白云舵主这个位置的时候，要是有人这么打扰我喝酒，早就让我连人带铺子一起查封了。”
邬月白也笑着还了嘴，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倒了点酒，推给了面前的苗莺莺。
“这杯酒算我请你的，一会儿记得看在这杯酒的面子上免了我这顿酒钱。”
苗莺莺听了邬月白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呀，到底是去边境做了小买卖，开了酒楼，这天底下就没有你这么会做生意的人了，行行行，你请莺莺姐一杯酒，莺莺姐送你敞开了吃。”
说罢，苗莺莺举起杯子跟邬月白碰了一下杯，仰起了粉颈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下。
“噗……酒真好，不亏是本姑娘亲自酿出来的。”
“我要是没喝错的话，这杯酒应该是七十年的女儿红……传说女儿红是女儿出生那年埋下土，等女孩出嫁的时候挖出来请客人用的——莺莺姐这七十年的自酿老女儿红用来招待我，可真是大——”
嘭。
苗莺莺微笑这将酒杯整个的塞进了邬月白的嘴巴里。
“在边境当了几年掌柜的，怎么感觉邬掌柜这张嘴还不如以前了？你莫不是把莺莺姐我当成了竞争对手，同行都是冤家，故意来找我呛火的吧。”
“噗，咳咳。”
邬月白吐出了酒杯，咳嗽两声：“对不住对不住，忘了女性对年龄都是敏感的，哪怕是像莺莺姐这样上了岁数的也同样——噫……”
脚被崔莺莺用力的踩了一下，剧痛让邬月白强行打断了自己的话，苗莺莺踩着邬月白的脚丫，眯着眼睛，如同娇艳的花儿一般美丽的脸上出现了因愤怒而鼓起来的青筋。
不过在看到邬月白身边那两大坛子早已经喝空了的酒水后，苗莺莺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脚丫。
“你这人可真不讲究，自己在女孩子的事情上吃瘪了，就来我这里撒酒疯，拿着你莺莺姐寻开心。”
“哟，莺莺姐的情报网还真是又多又密，我这刚刚才吃完早饭闹的别扭，来这里还不到半个时辰，莺莺姐就全部都知道了？”
“这还用情报网猜什么啊？男人是不是因为女孩儿的事情发愁，我这种经营酒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倒是看你这个迟迟顿顿的模样，你那个客栈生意肯定不这么样把？”
“还行，就是半个多月来一群妖怪过来帮我充账面，他们还是带了不少银子的，嗝，只是可惜出了点儿乱子，这些常客可能以后就来不了了。”
邬月白说着打了个嗝儿，从嘴巴里吐出来了一股子酒气。
苗莺莺无奈的皱起眉头：“我早听说你这次回来浑身修为尽失，看上去跟普通人无差异，看你这个酒量……估计这个传言是真的了，别再喝下去了，酒可是肚子里的小刀儿，装逼定就让你说出什么糊涂话来，我去给你准备点醒酒的汤药，你喝完了早点走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儿。”
“我能有什么正事儿，难不成是在白云舵里另外把我的乌粥客栈开起来，抢你莺莺姐的生意？”
邬月白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过杯子还没举起来，却被跟前的崔莺莺一把夺过，将其饮下。
“咕——噗呵……虽然我还从未听过前代舵主说这么俏皮的笑话，不过一会儿我也是要开门迎接客人的，你到时候烂醉成了一个酒鬼，站在桌子上一边跳舞一边拍着自己的肚皮，大声告诉所有人你就是前代舵主——这样的酒疯子闹出来的乱子莺莺姐可担当不起，你啊，趁早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看到苗莺莺无奈的表情，邬月白摇了摇头，他打开了酒壶的盖子，对着酒壶又是咕嘟了一口。
“可真是奇怪，我本来以为莺莺姐对我出糗的样子会很感兴趣，看来我都糗成这样了，还是换不来莺莺姐的一杯酒水招待啊。”
“那可不是莺莺姐不招待你，你自己把现在的你跟前一阵子来我酒店的你对比一下就知道了——虽然你还没开始闹事儿，但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现在已经跟那些喝醉了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酒癞子没有任何区别了。”
苗莺莺夺过了邬月白的酒壶，看了一眼，却发现酒壶里头的酒水已经空了，再回头看向邬月白，这家伙身边不知道为何又多出来了一套酒具，甚至旁边还多了一大坛子的酒。
脸上并未见红晕，却已经一身酒气的邬月白正弯腰拍开坛子上的泥封，将酒水倒入了另一个崭新的酒壶里；“得了，既然莺莺姐是因为要开酒楼才赶我走的，我索性就把这些酒都给您喝个干净，也省得您赶我走了，嘿，这计策我自己都得叫绝。”
“……你啊，真的是疯了。”
苗莺莺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当年天义道盟的白云舵主，那个雷厉风行，无人胆敢与之对视的男人，喝醉了酒之后竟然是这个无赖的模样。
俏皮话一套接着一套的仿佛不是从这个男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一样
不过再怎么样，这个男人也还是当初的那个舵主，即便是已经喝醉了，即便是已经开始耍酒疯了，他想赖在这里不走，自己还真的没有好办法把他给撵出去。
“上次来我这儿喝闷酒也是因为跟姑娘吵架了，这次也是，不过这次你看上去放下了不少的包袱——莺莺姐来猜猜……你不是跟小妙阳起了矛盾了吧？”
“不对，猜的不对。罚酒一杯。”
“好好好，我喝我喝……那就是跟你带来的小丫头？”
“猜的不对，再来一杯。”
“好好——诶？不对啊，那你身边还有什么女孩儿？”
“在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连着被诓了三杯酒下肚的苗莺莺摇晃了一下，也是稍微的有些不胜酒力，她抬头看着邬月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哪个小妖精把咱们的舵主大人逼到一个人喝闷酒了吧？”
“答案是俩人我都得罪了，哈哈。”
邬月白露出笑容，收回了脚，崔莺莺恰巧在他刚刚放脚的位置踩出来了一个坑。
满脸黑线的崔莺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指着门外说到：“你给我滚出去！！！！”
“店大欺客了嘿。”
“你这个男人可真够有毛病的！被两个小姑娘给甩了，就过来折腾我！？”
“小姑娘的心思我闹不明白，所以过来找个岁数大的，好好套套近乎。”
“你才岁数大！”
“我岁数是不小啊……不过在莺莺姐面前还是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莺莺姐。”
“嘶……你是不是以为在白云舵，老娘就不敢对你这个前代舵主动手了！？你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我这一拳头下去能让你躺下个十天半个月的啊！”
“哦？莺莺姐让我躺下？我还没醉到那个程度的，不如你先替我在大堂内准备好一床被褥，我喝够了就睡会儿，不打扰莺莺姐你开店我。”
“嘶……”
崔莺莺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血管扑通扑通鼓动的声音，要不是她开客栈那么多年，锻炼出来了非比一般的眼力，她早就怀疑眼前这个前代白云舵主是不是别的什么某个神经病假扮的了。
这人喝醉了之后酒品也实在是忒差了……女人缘也实在是差劲。
难怪这人在在任期间从来不沾酒，也不碰女人……
“得了，我不跟你闹了，就当是我今天出门不顺利，被一头发了疯的野牛撞断了腰得歇息一天，今天老娘的生意也不做了，你就喝吧，敞开了喝，老娘让你喝到饱为止。”
破罐子破摔的苗莺莺挥了挥手，捂着发痛的脑壳，刚想要离开
“等等。”
邬月白却出声叫住了她。
“我的邬掌柜，我的好舵主，你又有什么吩咐啊？”
“……之前，你跟我提到过碧水长老的事情吧。”
“嗯。”
“我不能白和你的酒，卖你个情报换酒钱得了——他已经死了。”
“……”
苗莺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邬月白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提起来正事儿，不过既然那对方叫自己留下，苗莺莺还是乖乖的坐了回去，双手捧着脸：“这点情报可不够换酒钱的——你要知道，我差不多在今天中午就会收到这个消息。”
“金龟长老和鹤发长老也死了……十几年前剩下的这俩就在昨天交代了，至此上清莲华宗的五大长老已经全部完犊子了……你说巧不巧，另外三个是我杀的没错，这次这俩，应该是死在了假扮我的人手里，里外里，这帮人全都是让我一个人给宰了的。”
“……”
苗莺莺皱起眉头来：“你确定你是说的不是醉话？”
“你不是客栈开的多了，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对面的人是不是在趁着喝醉了说疯话吧？”
邬月白摇晃了一下酒杯里的酒水，抬起头来看着苗莺莺：“我会告诉你我在上清莲华宗所见到的，所发生的一切——不过相应的，除了抵酒钱之外，你还要告诉我另一件事。”
“什么？”
“你为什么告诉我碧水长老的情报。”
邬月白浑浊的眼神晃动了两下，似乎是很艰难的聚焦在了苗莺莺的脸上，可在两人的目光对焦的那一刹那，邬月白的眼神恢复了澄明。
“五大门派我多少都拜访过了，没去过的也从妙阳那里听了消息，是，各大门派都生了自己的变数——可唯独这上清莲华宗，比任何门派都提前知道了我们要去的消息，发生事变也是当着我们的眼皮发生的，莺莺姐，我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是巧合。”
停顿了一下，邬月白将面前的酒杯往前推了一下，推到了苗莺莺的面前。
“你说过有些情报透露给我，一些人会不高兴——可综合了这个大门派发生的事情，我反而推导不出来，白云舵了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够威胁莺莺姐，让你不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情报，帮助我将这一切调查清楚，还给他们这些门派一个安生——既然这种情况不可能在白云舵内发生，那就只有可能是来自白云舵之外的压力了。莺莺姐，在我不在的这五年里……你背后的人换了一批吧……还是说从最快一开始你在白云舵那会儿，就是天义盟总部的人？”
“……”
苗莺莺错愕的看了一下眼前的醉鬼，片刻后，露出了苦笑：“哎呀呀，莺莺姐可以用这杯酒换掉你现在问的这个问题吗？”
“这样可就跟承认了没什么两样了。”
邬月白伸出了手掌，像是刚学会数数的小孩子一样，认真的一下一下的指着自己的手指。
“子午神针谷不明的身份替换，须弥舵的敌意，九天赤霄宗的焚林事件，上清莲华宗的妖族内奸，除却了琳琅书院和阳明宗，五大宗门里有三家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而早前白云舵又下了一个连妙阳自己都不清楚的，针对妖族的屠杀令。综合这一切行为，我竟然推到不出来在这幕后获得利益的究竟是谁——或者说在白云舵之内，我推导不出来。”
笑了一下，邬月白抬起头来：“千头万绪似乎都断在了这一个点上，可我忽然想到了莺莺姐你——在这些事件当中，全白云舵情报最灵通莺莺姐应该知道其中的联系，而您似乎也没不说的动机——毕竟这些乱子在白云舵里是没有最终受益者了……除非，您听命于更高一级别的其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