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付给您……您是说……那个女生……是小唐的姐姐！？”
听到这里，妙阳终于明白了邬月白说的女孩儿指的是谁，早就在妖界听那个浑身漆黑的古怪女人说过小唐有姐姐这件事，而提到被邬月白所照顾的孩子……恐怕也就只有小唐了。
“看来你知道啊，我也没想一直隐瞒你多久。”
苦笑一声，邬月白摇了摇头：“她在最后终于还是没能彻底抹灭心中的柔情，对于她的这个妹妹……对于小唐，那是她心中最后一块柔软的角落了，她在自己死后，把小唐托付给了我。而我也答应了她的请求，毕竟她的末路让我意识到了许多事情。”
“……所以，您才会带着小唐……在五年前离开白云舵？因为您意识到……”
“对，我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变的也像是这个孩子一样，白云舵也不能一直由我的正确性来领导下去，它需要一个更温和，更有人情味儿的环境。”
说着，邬月白看了一眼妙阳：“当然，我说的人情味可不是像你之前那样的一昧容忍退让，而是在正确面前，不要做的那么绝对，心中留下对于正确的质疑和同情，偶尔的使用一下私情也无妨，我们不是只会执行正确的机器，我们是人类，我们得保留这份同情。”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妙阳看着邬月白：“我还是……没办法向您那样，拷问……我知道，拷问是正确的，这些人杀了人，让他们偿命都不为过……但是让我痛快的杀死这两个妖族的内奸，我能做得到，可让我去折磨他们，我还是有点儿……”
“你可以不亲自去，也可以在折磨他们之后，给他们一个干脆的痛快，并且在那之后将这件事情牢牢地记在心里——人总是要经历挫折的，没有两全其美的道路。我只是告诉你……不必因为这种痛苦而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也别因为要做正确的事情而痛苦就是不对的，好好的去体会心中的难过就行了。”
“……”
妙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似乎听懂了邬月白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卡在心中，让她说不出来。
“好了，马上就要到白云舵了，收拾一下表情——小唐现在几乎把你当成了第二个姐姐的寄托，她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头还是挺在意你的，让她看见你跟我出去一趟，回来就哭的梨花带雨，这小丫头可不会轻饶了我。”
妙阳闻言，慌忙的用手蹭了蹭眼睛，邬月白则笑着从袖子里抽出来了一张手帕递给了妙阳：“拿着这个擦擦吧，对小唐好一点……我也会感谢你，那个已经不在了的孩子也会感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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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到白云舵的时候，时间又到了晚上。
妙阳的回归让白云舵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因为这一此，妙阳带回来了两个妖族的人。
之前白云舵里隐约流传要对妖族下手的事情，是花天圣亲自颁布的命令——妙阳回来之后大发雷霆，将花天圣的自作主张全部驳回，众人还以为妙阳是要站在袒护妖界的一边，可这次回来却直接将两个妖族的人关入了大牢，这让妙阳的态度变得一下子暧昧的难以分辨。
而更让众人吃惊的是，将这两个妖族亲手送入大牢，并且进行拷问的，是邬月白。
是妙阳从边境请回来的，五年来一直致力于调节人族跟妖族矛盾的那个男人。
换而言之，也就是妙阳的这次举动终究还是没有违背邬月白的意思，这个从外面请回来的男人立场似乎并不是纯粹站在维护妖族的一边。
一个夜晚之间，关于妙阳带回来这两个妖族的身份，和上清莲华宗发生的事情，化作了无数条细碎的谣言，流淌进入了白云舵的角角落落。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妙阳跟邬月白坐在白云舵舵主的房间内，妙阳晚上没怎么睡好，眼睛上顶着一对儿黑眼圈，而邬月白虽然经历了一晚上的拷问，精神上却没什么变化，还是有淡淡的笑容，甚至衣服都未曾乱过，只是沾染上了许多不明的绿色液体。
唐素粥坐在两个人的对面，小手捧着饭碗，看着摆放在餐桌上，那过于丰盛的菜肴，终于第一个开腔打破了沉默。
“你们……去……打劫……吃的了？”
这些菜是邬月白变戏法一样的直接从储物戒指里掏出来放在餐桌上的，这丰盛的程度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早餐能够囊括的，看着一碟一碟堆叠起来的菜，唐素粥皱起了眉头，看着邬月白，鼓起了嘴巴：“你们……是想……改善伙食？我做的，不，好吃了，还是怎样？”
“不不不，小丫头你可别多心，这是我们去别的门派拜访，捎带回来的礼品。”
邬月白笑着说道，他的这句话倒是也没错，这本身就是上清莲华宗用来招待他们的那天晚上准备的菜肴，只不过是邬月白里为了给妙阳说话造势，将这些东西都回收了起来而已。
这可不就算是上清莲华宗送的小纪念品吗？
唐素粥诧异的皱着眉头，她可没打算相信邬月白的鬼话，抬头看着一脸沉默的妙阳，问道：“你，怎么不吃了？不饿吗？”
“啊？我……”
回过神来的妙阳笑了笑，摇摇头：“没事，我不饿……”
“胡说，八道。”
唐素粥不满的用筷子夹起来了一块肉，几乎是硬塞一样的一下子杵进了妙阳的嘴巴里，走神的妙阳下意识的张开嘴巴接住，意外的看着唐素粥。
小丫头掐着腰，一脸的不满：“你要是不饿，那就，活见鬼了……快吃点吧，刚刚，你这肚子，都咕噜七八遍了。”
“噗。”
听到唐素粥的话，邬月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看向妙阳，也跟着说道：“赶快吃吧，别让小唐再担心你了。”
“啊……好。”
妙阳迷迷糊糊的伸出筷子吃了两口，脸上倒不是很有食欲的样子，只是尽量的做样子给小丫头看，以免唐素粥担心，勉强的夹起来几筷子后，是在撑不住的妙阳脸色铁青的放下筷子，捂着嘴巴：“我……我去趟厕所，你们吃吧，我有点困，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说罢也没等到其他两个人的回答，率先从餐桌前站了起来，扭头奔着厕所就跑了。
唐素粥惊讶的看着跑掉了的妙阳，挠了挠头：“她……怎么……奇怪，她明明，跟饿死鬼，托生的一样，怎么会，没胃口？”
随后小丫头低头闻了闻桌子上的菜，夹了一块放进了嘴巴里，咂摸咂摸滋味，一脸的莫名：“挺好吃，的啊？”
想了半天，唐素粥突然伸出筷子，啪的一下打掉了一口也没落下，吃的正欢实的邬月白的筷子，气冲冲的问：“是不是，又是你干的，好事？”
“冤枉啊。”
邬月白一脸的无辜：“我昨天晚上去拷问那两个带回来的货，她非要跟着去看，看了一晚上自己恶心的要吐……看样子回去后睡也没睡踏实，除此之外我可没做任何事情。”
“真的？”
唐素粥狐疑的看着邬月白，邬月白则是笑着反问道：“难道在你眼里看来，我还像是很想要夺走她的性命的样子么？”
“……”
唐素粥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你的眼神，变了……你看她的眼神，变了，这趟回来……”
小丫头虽然嘴巴迟钝，但是似乎拥有比别人更加敏锐的观察里，她看着邬月白，松了一口气：“你……跟她……说开了……么？”
“嗯。”
“你……为什么……”
“因为，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做两次。”
“……”
“你姐姐那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塑造出第二个她来……我也保证妙阳不会成为第二个那样的孩子。”
“……”
“虽然不知道你是否原意相信，但至少现在我不会对她动手……一直到……她不可救药的走上歧路为止。”
“为什么……”
黑了脸，唐素粥喃喃的问道。
“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这么做……为什么，当初……不去，拯救……我的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不可……”
“……”
“为什么……你……”
唐素粥剧烈的喘息了起来，当她的情绪发生激烈的波动时，体内的失语症就回开始发作，说话就会变得越来越困难，甚至连呼吸都变得难以为继。
但唐素粥还是盯着邬月白，问到：“为什么……当时……你不这么做……我的姐姐……难道……必须死吗……”
“嗯。”
邬月白放下了筷子，也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唐素粥：“你的姐姐认为，只有她死了，你才能摆脱魔教圣女的身份……只有她死了，天义盟才能顺利的攻破当初教派所在的总坛，能够杀光那些把你当成祭品看待的……你父亲的手下们，她想要让你幸福。”
“……胡说……八道……明明，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我明明……只要，姐姐活着……就好。”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的姐姐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为了你……她会牺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