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榆脸色煞白,僵立在原地。
她甚至有种因为太过惊讶与懵懂,而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直到沈辞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屋内响起。
她已经濒临死机的脑海像是骤然开了机。
万般情绪在脑中乍现,崩裂。
好啊,怪不得,怪不得。原先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有人都说她背靠金主,原来真的是个“大金主。”
就在她身边,什么都知道,却决口不提一个字。她所有的因为成就而自喜,因为绝处逢生而充满惊喜,都是他的手笔。
沈辞,你真的好样的。
看着她在这名利沉浮大的圈内挣扎,还秉持着那笑话般的所谓理想信念,必要时再出手帮她一把。
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中。
路榆越想越窒息,甚至眼前开始发黑,有种站不住要跌落深渊的失重感。
她该怎么办?没有亲人了。
从来都是她以为的两个人相依取暖,而今,她还是她,沈辞却是那个高高在上到她望尘莫及的沈二少。
“姐姐,你在哪?”沈辞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你理理我。”
“你出来好不好?”沈辞彻底慌了神。
路榆听到了沈辞略显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近在耳畔。
她现在根本不想见他。
“沈辞。”路榆沙哑出声,“我们暂时先别见了吧。”
“我不想见你。”
沈辞脚步一顿,他嘴唇嗡动,向是连呼吸都放轻了,“你说什么? ”
路榆直接背过身走出好几步,勉强道:“我走了。”
“再见,沈二少。”
听到这个称呼,沈辞双目赤红,他直接追上磨砂玻璃前那道迷蒙的身影,失了魂般紧紧箍住。
呼吸急促而颤抖:“你叫我什么?”
路榆怒从心起,用力挣脱,厉声道:“你放开!”
“不可能。”沈辞低声哀求,无助又仓皇:“姐姐,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路榆闭了闭眼,深呼出一口气,“好,你解释。”
“快,解释你没有骗我,解释你站在这里只是巧合。”
沈辞哑然失语。
“说不出来了吧?”路榆轻轻笑了一声,又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就这样吧,我走了。”
“既然你找到了新家,以后我的小庙也融不下你这尊大佛。”
“着空我会帮你把行李收拾好,你要还愿意要,就过来取吧。”路榆机械地说出这些话,心中却沉痛得喘不过气来。
走吧走吧。
从今以后,他们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无意融入,沈辞也无法低就。
没必要再保持联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一刀切干净,之后也不会再多加纠结伤神。
听到这话,沈辞骤然厉了神色,眸色暗沉地像一团深渊,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缓缓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路榆惨淡一笑,“不然呢?沈二少?”
“你的前途光芒万丈,确实没必要和我浪费时间了。”
路榆自嘲地笑了笑,压下心中那点某些她想极力忽视的沮丧,“如果我还是你姐姐,以后逢年过节联系一下自然可以。”
“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就不可能再单纯把你当弟弟。”
“不是姐弟关系了,往后还有什么往来的必要了吗?”
说罢,路榆挣脱开环住她的手臂,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服,勉强维持着平稳的步调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带着极其厚重的压力。
下一秒,一股大袭来,路榆还来不及反应又被死死扼住手臂,压在了墙上。
之前沈辞也这般做过,只不过那时的他还有些收敛,依旧带着些少年的明朗和温和。
不像现在这般。
路榆真真切切地觉得他好似全然变了一个人,死死盯着她的双眼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暗沉,她甚至有种在劫难逃的错觉。
沈辞下颌线紧绷,眼里面上常带的三分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慢慢靠近,沉声道:“姐姐怎么这么狠心呢?”
“一句一句的,拿刀子凿我的心啊。”
他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越来越近,路榆忍不住皱眉避开他的视线和靠得越来越近的脸庞,心中涌现一股燥意。
“你离远点。”路榆道,“还有什么话赶快说完吧。”
“你今天应该很忙,刚好我也有事。”
沈辞的眸色陡然转厉,非但没有离远,反而越靠越近,近到嘴唇甚至已经贴在了路榆莹白的耳垂上,轻轻触碰,“姐姐,你别再说了。”
“我真的要生气了。”
“这些话我真的很不爱听。”
“想离开我?可能吗?”沈辞一字一顿道:“从你愿意把我带回家那一刻开始,就一辈子别想摆脱我。”
耳朵上传来的酥麻感让路榆如遭电击,她仓皇地偏开头,竭力推开沈辞的钳制,她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沈辞!”
“你是不是疯了?”
“呵。”沈辞眸中已经染上偏执的疯狂,不住笑着摇头,“你才知道啊?”
“早就疯了。”沈辞笑着道,“疯了四年了。”
沈辞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在说什么。
之前一直都梦魇的一刻终于到来了。
路榆真的赶他走了。
正好,他也不想装了,太累了。
本来就是这样卑劣的人而已。
沈辞的面容似喜似悲,又像带着些解脱,可那双眸子,仍然充斥着让人心惊的占有欲,像是蛰伏的野兽突然睁开了双眼,被他攫取住的猎物好像再难逃出生天。
路榆被这目光看得几近窒息。她到底领了一个什么性子的少年回来啊?
印象里那个乖顺温暖的少年面貌好像越来越模糊,只余眼前这个小小年纪却变幻莫测的沈二少。
那种逃跑和退却之心愈演愈烈,路榆紧紧贴住后面的墙壁,飞快计划着逃跑。
先让她回去捋一捋,再做主意。现在太乱了,被沈辞这般注视着,她都没办法正常思考。
“今天先到这吧,我们冷静冷静。”路榆飞快道,当下低下身子,准备寻着右侧的空当逃跑。
又是冷静,又想逃跑。
沈辞当然知道路榆这一跑下一次再见她难如登天,脸色一沉,直接将路榆捞起身,更加紧密地压住她。
“怎么这么不听话?嗯?听我说完啊姐姐。”沈辞眸色含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