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热气的火锅两人几乎都没吃。
楚鹤将她送到临时住的酒店，路榆朝他挥了挥手告别，真诚道：“谢谢你还能这么关心我。”
“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想挖墙脚。”楚鹤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难受，努力活跃着气氛。
“谢谢你。”路榆再次到了声谢，转身进了酒店。
已经是深夜两点。
路榆倦极，可躺在床上还是一丝睡意都没有。
头脑胀疼得厉害，只是一闭眼沈辞冷漠的话语和楚鹤今晚说的话开始轮番在脑中闪现。
连日来都没睡好，想到明早八点还要赶飞机，路榆崩溃地哭了。
她拿被子裹住头。
所有的负面情绪汇集，路榆猛地坐起来，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拨通了沈辞的电话。
响了三秒，接通了。
两人都没说话，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压抑。
“你什么意思。”路榆忍受不了，当先开口。
“你不理我是什么意思，和陈苓成双成对是什么意思？”
路榆确实想保持冷静，可话到口中，根本不经大脑般，全冒了出来。
果然。
她在心中自嘲，任何女人都逃不出这种不理智。
“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那边的声音很淡，也不含多少感情，却像是最尖利的一把刀，狠狠插进路榆的心里，鲜血淋漓。
她一瞬间被这种热辣辣的疼痛给刺激懵了，隔了好几秒才动了动唇，“我明白了。”
“为什么？”她轻声问。
为什么？还能不明白吗？
因为她配不上，帮不了他什么。
陈苓有颜，有学历，有家世，以现在沈辞的处境，陈家一定是他的一大助力。
她有什么用？只会是他的后腿和拖累。
路榆都佩服自己这样的时候没有崩溃还能进行这样一番自我反省，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你不用回答了。”
“我懂。”
“只是这样冷着还不如直接告诉我。”路榆再怎么样终究还是伤心了，声音带上了哽咽，又被她死命压下，“对人家小姑娘好一点。”
“再见。”
“对不起。”那边的声音像是塞了团棉花般破碎，一字一句不成调。
路榆再也受不了，直接挂断关了手机。
*
凌晨的B市依旧如华灯初上般繁华，灯火通明。只是不知道多少人在其中沉沦，又有多少人保持清醒。
滨江大厦的最高处，沈辞背靠着巨大的落地窗坐着，一只腿弯着，一只腿伸直。身后是整个城市，身边放了五六个空酒瓶。
他之前几乎从不碰酒，因为他觉得用酒来麻痹神经的人是最最下等的懦夫。
今天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明明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可是他受不了了。
酒能暖身，酒能使人忘记痛苦，酒能……让他活下去。
没有路榆了，他会死的。
还是他不要她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月亮，被他弄丢了。
他怎么这么混蛋啊。
一瞬间，沈辞怀疑自己是不是确实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的出现，带给别人的只有痛苦和无奈，同时贪婪地吸取路榆身上的光芒和温暖。
巨大的歉疚和痛苦压得他几近窒息。
沈辞实在忍不住，轻轻吸了吸鼻子，将头埋在膝盖上，看着曾经他最看不起的东西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而他自己也成了以前最看不起的人。
沈康在沈氏的渗透力自然不必多说，他也深知光靠自己把他赶下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能和陈泽联手，而和陈泽联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沈康盯路榆盯得紧，这很危险，也是他的死穴。
而他从来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和陈苓走近一点除了必要外，还是为了转移沈康的注意力。
他在意的东西看起来多了，才能帮她分散火力。
沈辞抬眸，眼中闪着明明灭灭的光。
只有将这一切处理完。
月亮就还是他的。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三月底。经过四个多月拍摄，《枪声》已经接近了尾声。
“卡，很好！”《枪声》总导演赵导诚心夸赞道，“小路，越来越有状态了啊！”
“当时李导说你有灵气，我之前还真没发现，以为那老东西蒙我呢！”
年后回来那一段时间，路榆几乎天天都要被导演骂魂不在身，挫败又无奈，整宿整宿失眠，却只是恶性循环。
直到现在，状态貌似才好起来了，可惜剧也快拍完了。
路榆嬉皮笑脸道：“这不还是赵导骂得好，把我骂醒了嘛。”
赵导被她哄得哈哈笑，横了她一眼：“就会跟我这老头子贫。”
他和李成是好朋友，知道他很喜欢这个姑娘，说她有灵气。年前状态还马马虎虎，年后拍戏的时候简直就是鬼上身，平时在剧组也不说话，下了戏就回酒店。
当时他在心里可是把李成骂了个遍，还灵气！演女鬼的灵气吧！
直到有一天，路榆这丫头才像被打了任督二脉一样活了过来，演戏也生动，平时在剧组也能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也不知道什么缘由。
下戏后，路榆在路边碰见了几个粉丝，笑着给他们签了名，又说了几句俏皮话，引得一种粉丝开怀大笑，“姐姐姐姐”得叫。
只是散了之后路榆又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背影清瘦又孤独。
何甜看在眼里，心疼极了。
路榆的状态到底好不好，只有她最清楚。
所有人都觉得她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开朗大方，逢人就能侃侃而谈，随便几句话就能将气氛活络起来，但何甜知道，现在的她只是一具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好的空壳，有时候在说什么做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就比如，刚刚和粉丝打过招呼后，路榆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回头问她：“我们要去哪里来着？”
“去吃饭！”
“哦。”路榆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暂时吃不下，等会再说吧。”
“榆姐！我不许！”何甜担心道：“你多少餐没认真吃过了！现在你都瘦脱相了知不知道！”
“还好吧？”路榆低头看了看自己，低声道：“瘦一点好，也不用刻意减肥了。”
从前的路榆忘记什么也不会忘记吃饭，也很少在剧组主动说话，有时候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被cue了还会害羞，虽然没有现在圆滑懂事，但何甜知道，那才是最真实的最有灵魂的她。
“榆姐，你变回来吧？好不好？”何甜突然乞求道：“你这样，累不累啊？”
“你有多少天没有睡着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