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榆知道沈辞不是好东西。
但她听不得别人这般说他,哪怕是看起来更加可怜一点的楚鹤。
她对沈辞的喜欢和维护好像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所以在听了楚鹤说沈辞的那些话后,路榆头一次在他面前沉了脸,“他是不是好人轮不到你来说。”
“至少不要被我听到。”路榆看到了楚鹤受伤的眸色,有些心软,语气也软了些,“今天下戏,我们谈谈吧。”
“老地方见。”路榆朝他挥挥手,看到了楚鹤骤然就明亮起来的眸子。
这个老地方是她几年前经常带楚鹤去吃的一家烧烤摊,因为生意红火,现在已经做得越来越大,甚至有了门面。
因为就在影视城旁边,所以时常有明星光顾,路榆思衬着现在带着楚鹤去,他遮得严实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路榆到影视城后的戏份相对于前期草原的,表演技巧上要容易很多。
自觉背负着族人和梁国人成百上千条人命的小公主姬闻回国后,消沉不已,眼中的明媚和任性消散了大半。
国主和王后哪怕再疼爱她,犯了这般大错,也不可能不罚她,他们给姬闻禁了足,罚她两年再不许出宫。
而因为这场战事,黎国和梁国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终于被打破。
黎国国王常常眉头紧锁,处理战事。姬闻每每去请安,都能看到日益苍老的父王。同时听到最多的名字,还是梁国的帝王——萧澈。
而在这段时间内,路榆和被俘虏在黎国的萧澈也有了重大进展。
在经历了那样一番心里摧残之后的小公主,目前唯一的心理慰藉也只是萧澈。
因为梁国那边施加压力和姬闻力保,萧澈在黎国的日子过得不错。他表面上姬闻谈笑,渐渐收了冷漠,但却是将小公主一步步引到他的天罗地网中。
姬闻的一步步沦陷,也一步步给萧澈提供了攻克黎国的线索。
路榆下戏的时候,心情还被剧情影响地有些抑郁。
今天的戏,虽然大致看起来没什么虐点,但其实处处都是玻璃渣子。
路榆推算了下时间,距离萧澈大军压境,姬闻跳楼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大概后天,这场戏就要到来。
正在卸妆的时候,楚鹤就发来了微信,“姐姐,我在车里等你。”
“好。”路榆回道。
楚鹤现在大概也学会了低调,连车都从原来嚣张的跑车换成了低调的商务车。
路榆赶到的时候,他正在车中玩手机,看到她来,立马放下了手机。
路榆见他看着她,“怎么了?”
楚鹤幽怨地把手机屏幕对着她,“我刚刚翻了一下我们俩的聊天记录,姐姐你好狠啊。”
“你这是看心情回我消息?”
路榆一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回他的时候,她大概是一个人,不回的时候,沈辞基本都在,他就和安了天眼一样,只要楚鹤一找她,他就能发现。
那种情况下,路榆自然老实地切换了页面,之后……之后也就忘了回消息。
路榆轻咳一声,“也不是,就是有时候,忘了。”
楚鹤了然地冷笑一声,“是沈辞那混蛋吧?”
路榆摸摸鼻子,没有再吭声。
楚鹤蹙眉,一脸不爽。点火发动了车子,汽车呼啸而出。
“姐姐,你不让我骂他,好,我不骂。”楚鹤道,“但和人相关的事情他是真的一件都不干。”
路榆没忍住,第一次听到这样清奇的骂人方式,有些好笑。
“怎么?”
“我和新宇的合约只差三个月了。”楚鹤冷声道,“我之前不是说想解约吗?”
“沈辞这只狗,前段时间就逮足了劲压榨我。”楚鹤脸都要气到变形,“反正业内敢这么做且有理由这么做的就只有他了。”
“小爷忙得脚不沾地,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综艺和站台。”楚鹤不停吐槽,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爆起青筋,“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呢?”
“并且,在很久之前,他还想把我《问心》的资源换掉。”楚鹤深深吐了一口气,“上次去Q市前夕,怪不得我工作突然变多了,整个团队都不让我去拍《问心》。”
“我当时就怀疑有人整我,没查出来。”楚鹤道,“现在我是缓过劲了,就是沈辞这个孙子!”
楚鹤在那边唾液横飞,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路榆默默地听着,在心中默默给楚鹤点个蜡,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知道沈辞对她的占有欲可能是有些不同寻常,但倒没想到他背后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不能说得上光明磊落。
路榆觉得自己是真的无可救药了。听了这些后,她心中也没有对沈辞升起多大的怨怼,也不能对楚鹤升起多少感同身受。
“那个……”路榆静默了一秒,小心翼翼问:“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或者,之后叫他给你安排一点正常的工作?”
楚鹤猛地刹车,嘴唇哆嗦着,面色一派委屈,心中也开始泛酸,“不是吧?”
“你这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吧?”
路榆:“那怎么办?”
后面的车已经开始打喇叭,楚鹤重新制动,声音极低:“姐姐,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就算你不开心,我也要说。”楚鹤沉沉吐了一口气,“沈辞绝对不是一个好归宿。”
“且不说你和他合不合适,就以你现在的职业和以后要走的路,一旦曝光,哪怕他再神通广大,你们能忍受得了世俗的非议吗?”
“再者,他这个人太偏激,做事容易走极端。”如果刚刚楚鹤还带些玩笑,那现在他的声音可以说带着绝对的冷静,“他接管沈氏部分业务后,手段确实干净利落,但业内人分析他的管理和决策方法剑走偏锋,根本不是稳妥的策略。”
“就像走在钢丝上。”楚鹤道,“他为人性格也是这样,对于自己看重的东西有着绝对的控制欲。”
“你现在和他应该才刚刚开始,大概还不觉得。”楚鹤顿了几秒,道:“以后你能接受他类似于这样的掌控吗?”
路榆的眼睫微微颤抖,久久无言。
其实楚鹤说的这些,她都有些感觉。沈辞对她的控制确实不在一个正常的范围。
“但如果说,我想试试呢?”路榆轻声问。
楚鹤一时没有吭声,脸色又冷又硬,看着车的后视镜,应该是在找位置倒车。
他倒车倒得很猛,停下来的时候路榆被摇得往前猛得一晃。
“你干什么呢?”路榆将弄乱的头发往后捋,“开这么快。”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楚鹤再抬头时,眼睛已经通红,甚至泛有水光。
路榆被他这样吓一跳,连忙翻包找纸巾,半天也没找到,只能手忙脚乱地拿袖子给他擦眼泪,“哎,你来真的啊?”
“不至于吧?”路榆看他眼泪越流越凶,彻底慌了,“你别哭啊。”
大概这人一哭,再哄他他能更委屈。
楚鹤揪紧她的袖子,不停擦眼泪,“你说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路榆头都被他磨痛,不住哄着,“你哪里都比得上他。”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是我没他变态吗?”
路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路榆简直要笑出声。
之后楚鹤还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路榆耐心地听着他说。
最后楚鹤像是说累了,嗓子都哑了,道:“姐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要真的想和他试试,就试试吧。”
楚鹤最后长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突然伸出了手,用力抱了路榆一下,随即将她放开,苦笑一声道:“姐姐,以后你就是我姐姐。”
“要是受不了他了,随时来找我。”
楚鹤努力掩饰住眼中的伤感,努力扬起了嘴角。
楚鹤的话很温暖,路榆真诚地朝她笑了笑,最后抹去了他眼角一点眼泪,“谢谢你。”
楚鹤深深呼了口气,道:“走,姐,去吃烧烤。”
“以前你常常带我去吃的。”
那天楚鹤喝的有点多。W市深秋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楚鹤一罐罐地拆啤酒,又喝入口。
路榆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外面自然不敢多喝,只能一遍遍劝着楚鹤,“别喝了。”
“明天还要拍戏呢。”路榆道,轻声哄着他,“你不是最爱惜自己这帅气的小脸蛋吗?”
“小心明天浮肿啊。”
“姐姐,我难受。”楚鹤眼睛雾蒙蒙的,“四年前,我就对不起你。”
“今晚还在这里吃饭,我更难过。”楚鹤眼睫低垂,“怪不得你不喜欢我。”
“我比沈辞还混蛋啊。”楚鹤红着眼睛,一遍遍呢喃,“他至少对你是真的没得说。”
路榆直接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和那件事没关系。”
楚鹤抬起眼睛看她,似乎就想得个答案。
路榆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就响起来,两人的目光都被铃声吸引。
楚鹤看了她表情一眼,冷哼一声,心中已经清楚是谁。
路榆有些尴尬,当着他的面掐掉了电话。
可刚刚掐掉,电话又不依不饶地开始响。
“你接。”楚鹤仰靠在椅子上,眼神冰凉凉的。
“在哪?”路榆刚刚接通了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道低沉又强势的男声。
“在烧烤店。”
“和谁一起?”
“和我。”楚鹤拖长了声音吊儿郎当道,“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