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入耳，引得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尹千落吞了吞口水：“自……自然。”
谁知鬼面听完，却状似满意的微微颔首。
“那便好。”
半天不再听得他开口，尹千落心中犹疑再起：“你到底为何会在此处，还在……”
似是猛地想起二人还在浴桶中，尹千落忙低头去看，发现自己身上披的那里衣早已湿透了，领口也松垮开来，已是有些走光。
抬头便见鬼面亦是盯着自己，当即面红耳赤，手在水面一滑，扬起一捧水花迷在他眼上。
“你往哪里看！”
鬼面方才见那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已是有些口干舌燥，鬼使神差般便想顺着那领口一窥究竟，现下猝不及防被尹千落扬了一脸，这才回过神来。
尹千落抬手捂在胸口，将身子缓缓沉入水下，只一个小脑袋露出水面，朝鬼面羞愤地瞪过去。
“你出去！”
鬼面却是纹丝不动，倚在那浴桶边，沉着目光看她。
“多日不见，可曾想我？”
登时，尹千落一怔，见了鬼了，怎么感觉今日鬼面有点不正常。
“怎也不说话？”
见她秀眉微蹙，也不言语，鬼面似是了然的点了点头，“不敢说么，他竟待你这般严苛。”
尹千落眉头蹙起更甚，怎的一句两句，尽是如此意味不明。
想起墨绝昨日同自己倾心之谈，她抿了唇，神情一凛正色道：“他真心待我，我亦心悦他，你且莫要乱说了，快些走罢，今日之事我权当不曾发生过。”
谁知鬼面又是一声轻笑，抬手攀上那瓷白小脸：“你怕什么，两情相悦便又如何，落儿，你若亦是悦我，我愿无名无分陪在你身边。”
尹千落身形一顿，未曾想鬼面竟说出这番话。
稍稍退了一下，将脸从他掌中挣开，垂了眼睑：“你帮我数次，我心存感激，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想你也该是个人物，何必痴缠于我。”
“因着除你之外，再无旁人能入本王眼。”
将将捕捉到一丝异样，便见鬼面已是抬手攀上那面具。
“嗒——”
锁扣一开，鬼面具应声松动，修长的玉指捏着那面具缓缓下坠，尹千落亦是呼吸一滞。
凝了神去看，正对上那含笑的凤眸。
“你！”
登时，粉唇错愕张大，面上皆是惊惧。
呆愣间，却已是被他拉到了怀里，炙热的薄唇贴在耳侧。
“落儿，很诧异么？”
尹千落撑着桶边将将稳住身形，却是一把结实地掐在他腿上，墨绝吃痛手上力气一松，怀中便已落空。
连忙抬眸去张望，便见这小女人正立在对面，怒目圆睁瞪着他，眉头已是紧紧蹙起。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这样好玩吗！”
亏她还心中煎熬，从中斡旋，既不想对墨绝有任何不忠，又怕哪句话惹得鬼面伤心失意。
可他们，原是同一人！
墨绝与鬼面，无论她爱上谁，都是被死死拿捏在手中，一人分饰两角，还演得这般逼真。
果然是他墨绝的作风！
对上那红红的眼睛，墨绝面上一滞，始料未及她会这般愤怒。
“娇娇。”
抬手欲揽，却被她一把拍掉，润玉色手背登时起了一片红印，顾不上这许多，便见面前这娇弱身影倚在桶边，身形竟有些伛偻。
“怪我自己眼瞎，竟信了你的鬼话。”
垂了眼睑，眸中点光渐黯。
她早该想到的，墨绝多疑之人，新婚夜岂会轻易喝下原主递的那酒，落个武功尽失的下场。
而那耳后的鲜红小痣，又岂会如此凑巧出现在两人身上。
那酒该是正中他下怀，既让那人安了心，又换个暗里身份好摆脱行事掣肘的局面。
他亦不是未给过机会，可自始至终，都是她不敢摘下那面具。
试探、斥责、搭救、算计，身处权利争斗的漩涡，此番种种皆为自保。
她不怪他，可仍受不了这般被掌控的滋味。
心渐沉，冷意从四肢百骸泛起来，寻着毛孔钻进身体。
“娇娇。”
浑浑噩噩间，又被他拉进怀里。
察觉到她身子轻颤，墨绝神色一凛，将人抱出了浴桶。
剥了那湿透的里衣，又用毯子将她裹了个严实，怀中人儿却是安静得有些过分。
贴了唇在她耳侧，手臂愈发收紧。
“我本无意欺你，只是王爷身份行事不便，欲掩人耳目，便只得戴上这面具。”
尹千落贝齿咬住下唇，闻言开口已是有几分冷意：“即便如此，为何不将实情告知于我，还换着身份来试探。”
“本王方才不是已向娇娇坦白了么。”
“有千万个机会你不说，偏要等到方才，还故意说那些混账话！”
说着，抬手在他腿上又是狠狠掐了一把。
墨绝一脸无奈，剑眉微蹙，好看的薄唇又抿起来。
“我也想同你说呀，可是思来想去，无论哪般你都会生气。”
说着又瞥了眼那散落在地上的鬼面具，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你先前不是对这鬼面颇有好感么，本王今日正好……”
见他面色古怪着噤了声，尹千落颦眉望过去：“如何？”
“正好让你断了这念想！不过救了你几次，你便喜欢上了，端是连个脸都没有，若是别人戴了这面具呢，就喜欢别人去了不成！”
想起方才情急之下藏于浴桶之事，又酸着语气开口。
“方才也不知拒绝，对着个面具柔情似水，怎对本王就那般冷漠，若非那样确定了你心意，本王岂不是要天天戴上这破玩意儿去寻你！”
“你不是吧，自己的醋都要吃？”尹千落扬眉瞪了眼。
墨绝闻言脸色却是更黑，将人扳正了，凤眸紧紧锁着她，颇有些幽怨的意味。
“此事阴差阳错至此，本王任你打骂，只一事。”眸子愈发漆黑，“娇娇，你喜欢的到底是本王还是那鬼面？”
谁知怀中这小女人却眉眼弯弯，笑得愈发大声，被他捏了一把后，才吃痛收敛了些，正色着抬眸。
“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