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卓没回答，搓着手指丧眉耷眼的。
姚锦泞想了想，轻声问：“她……是不是嫌弃你了？”
余英卓苦笑：“如果她真骂我几句，我反而更好受一些，起码她对我有期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他怎么失败，在她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
姚锦泞听他这么说，想到颜钰说的那件事，心里的不安感更大了。
她是女人，了解女人的心思。
如果对一个人没有任何期待，如果不曾将那个人放在心里，那么对方无论怎样，是能干还是无能，心里是不会有半分涟漪的。
可洛子欣即使对余英卓没有期待，却不说跟他分手，两人继续一起过着。
这就值得玩味了……
余英卓双臂撑在长椅后面，仰头时长长的叹口气，道：“锦泞，你说得对……”
姚锦泞看了看他。
她对他说过很多话，不知道他说的哪一句。
她没接话。
男人自嘲的勾起唇角：“我不该那么早就搬出去跟她一起住。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至少现在我还有地方去。”
“我太自信，以为我可以……”
姚锦泞打断他：“你不是太自信，你是太高兴。”
洛子欣答应跟他在一起，他就迫不及待地的搬过去，还说要照顾她。
或许，这就是梦想成真的第一反应吧。
可洛子欣那样的人，哪里需要别人照顾？她要的只是衬托她高贵的点缀。
有句话，姚锦泞一直想问他，只是话到嘴边，舌尖打了个卷儿，将话又吞了回去。
她转而安慰道：“做销售是很难的，哪有上来就接到单子的。人脉关系，对市场的了解，客户的了解，哪个不重要？你之前没做过，多做功课多了解。等签下大客户，她自然就对你改观了。”
余英卓扯了扯唇角。
想到殷雷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看了眼姚锦泞。
还是她更坚强，不……是坚韧。
“你照顾孩子，又要工作，能坚持吗？”
姚锦泞笑笑，歪着脑袋看天空，唇角漾起甜甜的微笑。“之前觉得很累，不过挺过来了，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看向余英卓：“兜兜很乖，又那么好看，看他一天天长大，几乎每一天都有变化，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充满惊喜跟挑战。”
小家伙还不会爬，但已经在咿咿呀呀的跟着人对话了，虽然一句都听不懂。
“你知道吗，兜兜要长牙了。”她开心的传达好消息。
余英卓笑了下：“是吗，真快。”说着，他不好意思的又开始搓手指，“可惜我这个名义上的爸爸，都没怎么给他买礼物。”
这时，姚锦泞那一头乱糟糟的盘发彻底垮了。
一头乱发在风里飞舞。
余英卓愣了下，讪讪捡起掉落的树枝：“我还是先给你盘发吧。”
这一回上手要比之前一次轻一点，姚锦泞感觉到他是带着歉疚在给她梳头发。
她双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取笑他道：“你是逮着机会拿我多练……”
“手”字还没说出来，看到洛子欣朝他们走来。
余英卓这时正好在往她头发里插树枝，看到洛子欣沉着脸色过来，手一慌又插错了方向。
头发胡乱的披散下来。
姚锦泞皱了下眉，看着洛子欣走近。
洛子欣的目光冷淡，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徘徊，余英卓紧张的看她：“子欣，我跟锦泞只是随便聊聊。”
洛子欣没理会他，盯着姚锦泞道：“就算是朋友，聊天也该看时间吧。”
姚锦泞看着洛子欣的理直气壮。
在她看来，洛子欣生气只是因为余英卓来找她，而不是吃醋不安。
如果她真的把余英卓放在心上，就不会跟其他……
姚锦泞咽下口气，淡声道：“他喝多了，以为还住这边小区呢。我让他在这吹风散散酒味。”
洛子欣冷傲的扫她一眼，看向余英卓，对他伸出手：“回家。”
余英卓马上将手放在她手里，握紧她。
姚锦泞看着余英卓那没出息的样子，把叹气叹在肚子里。
洛子欣拉着余英卓就走。
那利落拉人的模样，让姚锦泞想到牵狗。
越看越不顺眼，可余英卓喜欢，她能说什么？
风中，她隐约听到余英卓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另一个回答：“我给你的手机设置了定位，你在哪儿我都知道。”
“……你挂电话，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我不说话，不就是来找你？”
说话声渐渐远去。
姚锦泞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看到洛子欣亲自来接余英卓，她又有些看不懂了。
这是在乎吗？
头发在风里乱飞，姚锦泞胡乱扒拉了一下头发，自己反而没有一点睡意了。
她收拾长椅上的酸奶盒子跟饭团包装，沿着马路散步。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那带喷泉的广场。
姚锦泞看着那喷泉怔愣。
想起那妖孽一般侧坐在台阶撩水的男人，想起水滴落在后背凉丝丝的感觉。
她深吸口气，走过去坐下，手指探入水池中划拉了几下。
水很凉，池子底下有几个硬币，在月光下泛白。
不知道是谁在这许愿了。
姚锦泞摸了摸口袋，但她只有手机，零钱要去店里兑换才有。
她便托着下巴，看那波光粼粼下的硬币发呆。
这世上有很多偶遇，有人说这是缘分。
有人遇见两次就定终生，有人遇见了无数次，却依然是擦肩而过。
姚锦泞想，她跟顾啸有过那么多次遇见，就连孕期做孕检，他们都能因为各种原因遇见，就连孩子出生都遇到他，可兜兜长大了，怎么就没再有遇见的缘分呢？
她又想，她不能再让顾啸看到兜兜了。
孩子渐渐长大，五官会越来越明显，她怕别人不经意说一句孩子长得跟他有点像。
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可是，看到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伴，她又难过。
兜兜那么可爱，是她的骄傲，她没觉得孩子有任何一方面拿不出手的。
他也会越来越喜欢的吧？
她想起坐月子那会儿，顾啸对兜兜有兴趣，偶尔会来看看他。
可是，对他来说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只是参与过孩子出生的缘分，时间长了，兴趣也就淡了吧。
姚锦泞很矛盾，这种矛盾充斥着她的心，让她无端的在这个深夜苦恼起来。
捡起一粒鹅卵石，她朝水池中丢去，泛起圈圈涟漪，她的影子也模糊看不清了。
“往池子里扔杂物是要罚款的。”身后突然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