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威治时间1996年7月27日中午12点30分,也就是亚特兰大奥林匹克世纪公园发生恐怖爆炸的7个小时以后,牛仔共和国中部时间27日早晨7点30分。
一轮丰满圆润的桔红色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在威州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温暖柔和的阳光照耀着温尼贝戈湖畔美丽的小城奥什科什。奥什科什沐浴在灿烂的光芒之中,充满了热情洋溢的朝气和旺盛鲜活的生命力。
阿黛尔的母亲、斯拜特的太太安娜按照习惯准时起床。她是一个生活有规律、衣着十分讲究、做事非常稳妥的人。为了不影响晚上经常出去钓鱼而在早晨补觉的丈夫,她一直和斯拜特分室而居。
往常在这个时候,斯拜特已经睡足觉起床了。今天,她虽然对丈夫迟迟没有起床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她转念又一想,他们是不是因为老朋友迪纳希的光临闹腾得太疯狂了,以至于很晚才回家休息?
与平日不同,安娜在没有斯拜特帮助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她煮好了一壶巴西咖啡,又煎了两个鸡蛋,拌了一盘子蔬菜水果沙拉,然后把全麦面包切成6个薄片。
安娜把食物和咖啡摆放在餐桌上,然后坐在东南亚红木椅子上,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挂在餐厅墙壁上的时钟。
这个挂钟是斯拜特和安娜两年前到奥迪国旅游,在巴登巴登市专门定制的著名品牌肯宁时钟。挂钟的颜色是深棕色的,似乎非常地普通和平淡。它的造型十分独特。粗看上去,挂钟是一个用木头精雕细刻的工艺品。细细地端详才发现它是一个精巧别致的时钟:两只憨态可掬的猫头鹰站立在树枝上。背上分别驮着一枚白色的鸟蛋。鸟蛋的表面有指针和一圈阿拉伯数字。一枚鸟蛋上永远显示的是奥迪国黑森林地区的时间。另一枚鸟蛋上的时间是可以根据时钟主人的意愿而任意调整的。此刻,它显示的时间是牛仔共和国中部时间早晨8点整。
安娜轻声嘀咕道:“老伙计今天是怎么了?到现在还不起床!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的事情啊。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我得进去瞧一瞧。”
安娜走到斯拜特卧室的门口,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板。
房间里没有声音。
安娜狐疑地推开房门,蓦然看到大床上根本没有斯拜特。被子和枕头整整齐齐的,和昨天晚上的模样毫无差别。
“这个老家伙!难道他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啊。”
安娜若有所思地走出房门,来到姹紫嫣红的花园里。她看到斯拜特平时存放钓鱼工具的大木箱里空空荡荡。显然,斯拜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会到哪里去了呢?”
安娜急忙回到房间里,翻开天蓝色的电话号码簿,找到了迪纳希投宿的那家酒店房间的电话号码,迅速地拨出了电话。
电话里的铃声响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安娜的心中不觉地出现了一丝不祥的担忧。
她又拨通了达拉维家里的电话。
很快地,达拉维那个整天热情快乐的太太艾斯佩拉(西班牙语:等待)·达拉维接听了电话。
“早晨好,达拉维太太!我是安娜·斯拜特。”
“唔,安娜呀,你好!你说话总是这么彬彬有礼,像春天的微风一样,让我感觉到特别特别地舒服。”
“哦。我是想说,昨天晚上,斯拜特带着从纽曼城来的朋友和达拉维先生、穆代赫先生一起到温尼贝戈湖上钓鱼。您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呀。怎么了?”
“斯拜特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这比较反常,于是我有一些担心,所以冒昧地给您打电话,主要是了解一下,达拉维先生是否已经回来了?”
“没有。你可能不知道,达拉维是一只喜欢在黑夜里闹腾的猫头鹰,经常夜不归宿。我早就习惯了。”
“……但是,斯拜特却从来不是这样的。”
“安娜,他们都已经是孩子们的父亲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你我的小孩子,不需要我们无微不至地替他们操心了。噢,我差一点忘记了,我打算邀请你和斯拜特先生下个周末到我们家来做客呢。”
“好的。谢谢。达拉维太太,再见。”
“呵呵,你总是这么客气。你直接叫我艾斯佩拉好了。”
安娜放下电话,一边回味着艾斯佩拉的话,一边在犹豫是否给穆代赫先生的家里也打上一个电话。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您好,这是施密特·斯拜特家。”
“您好。您是斯拜特太太吗?我是阿卜杜拉·穆代赫的妻子阿普宰尔·穆代赫。您可以叫我阿普宰尔(阿拉伯语:等待)。”
“您好,穆代赫太太,”安娜不太习惯直接称呼家人以外其他人的名字,“昨天晚上,斯拜特带着从纽曼城来的朋友和穆代赫先生、达拉维先生一起到温尼贝戈湖上钓鱼。您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啊。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询问这件事情。一个星期之前,穆代赫就答应了巴舍尔夫斯基先生今天要在我们店里举办家宴的事情。可是,眼看着客人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到了,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您可能不知道,用来烧烤的骆驼肉要提前3个小时腌制呢!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影子。如果不能按时提供烤骆驼肉,那么,我们就会很不礼貌地食言了,从此在奥什科什名誉扫地、无人问津了。您知道,我们阿拉伯人最在意的就是诚信和荣誉。斯拜特太太,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安娜听到这里,心脏突然出现了一阵濒临死亡前的惊悸。
她竭尽全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好言安慰拜什热道:“穆代赫先生非常重视信誉。我相信他的为人。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他一定是有把握的。但是,我想说的是……斯拜特也没有回家。这真是令人意外啊。”
阿普宰尔尖声惊叫道:“他们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安娜说道:“他们是4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想我还是询问一下警察局吧。”
阿普宰尔热情地赞同道:“好的。一旦有了消息,请您务必通知我。安拉哪,客人马上就要到了。我总不能让他们吃生骆驼肉吧?”
安娜放下电话,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她决定,在给警察局打电话之前先看一看电视里的新闻节目。这是她当下了解外面世界最便捷最迅速的办法。
电视屏幕上,牛仔共和国总统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严肃地表示,奥林匹克世纪公园的爆炸案是一个丑恶的行为,这是向和平和正义挑战。我们一定要将恐怖分子尽快捉拿归案。
随后,亚城奥林匹克组委会宣布:奥林匹克世纪公园关闭3天。
安娜看到这里心急如焚。阿黛尔是亚城担任奥运会的志愿者,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丈夫斯拜特外出钓鱼又毫无音信。她顿时方寸大乱。
安娜立即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向值班警官提出了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寻人请求。
值班警察请安娜不要放下电话稍等片刻,随后迅速地翻阅了昨晚整个城市治安情况的记录本,然后告诉她道:“斯拜特太太,昨天晚上,天气情况良好。午夜,温尼贝戈湖上空出现过短暂的雷声,但是,并没有出现诸如狂风暴雨这样恶劣的气象。湖面一直非常平静,没有发生过任何翻船事故。目前,湖面依旧保持平静。除了有8艘大型的运输船只在湖面上航行,并没有发现小游艇。”
安娜无意之中提高了声音,急切地问道:“警察先生,您确定吗?”
值班警察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确定。斯拜特太太。”
安娜的眼前瞬时变成了一片黑暗。她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双腿也无法支撑住摇摇晃晃的身体。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警察先生,我正式向您报案:施密特·斯拜特和迪纳希先生、达拉维先生、穆代赫先生昨天晚上到温尼贝戈湖上钓鱼,至今未归。他们可能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