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邦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一边劝慰女儿潘晓莉,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
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也不相信违反科学规律的奇闻异事,因而对人们传说中的那些神秘兮兮的封建迷信嗤之以鼻。然而,他是一位教授语言的教师,对生命科学和自然科学一知半解,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眼前发生的事实。
因为教学工作的需要,潘安邦养成了长期阅读的习惯。他每天都要翻阅10多种英文报刊杂志。
一天,潘安邦在一篇英文报道中意外发现,就在 TX70次列车失踪的当天,JPC1314次航班在东太平洋的上空也失踪了。有趣的是,在这架航班上有一名叫做遅刻惠美的樱花王国女大学生。女大学生的姓氏和潘安邦的亲家、女婿的姓氏基本一致。他们的姓氏当中都有一个迟字。在汉字当中,遅是迟的异体字,意思都是一样的。
潘安邦怀着浓厚的兴趣继续阅读下去,又发现这架航班上还有一位名叫做菲利普·莱特的牛仔共和国电影男演员。作为语言教师的潘安邦非常清楚,莱特(LATE)在英语中也是晚了、迟了的意思。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在不同地方失踪的火车和飞机上,分属3个国家的4个人,他们的姓氏居然都是迟的意思。由于潘安邦不相信这种毫无联系的八卦。于是,他在好奇之余并没有继续考虑这些巧合。
过了两天,潘安邦又在另一份英文报纸上看到,7月28日,牛仔共和国威州的奥什科什市也发生了一起游艇和人员神秘失踪的事件。失踪的那几个人的名字分别叫做施密特·斯拜特、布拉德·迪纳希、佩德罗·达拉维和阿卜杜拉·穆代赫。
潘安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地打算弄明白这几个姓氏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他神差鬼使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墙边的大书架前,从上面搬下来几本厚厚的外语大词典,逐个查看这几个姓氏的意思。
Schmidt Spät——施密特·斯拜特。
施密特是奥迪国、音乐国十分常见的名字。看来,这个施密特十有八九是奥迪国后裔牛仔国人。于是,潘安邦翻开了《德汉大词典》,找到了德语单词Spät(斯拜特)。Spät:迟到、晚了。词典上清清楚楚地这样写着。
潘安邦奇怪地摇了摇头,继续辨别第二个人的名字。
Brad Déanaí——布拉德·迪纳希。
布拉德是欧美各国男子普遍使用的名字,完全看不出是哪个族裔。Déanaí?这应该是一种和英语十分接近的语言。苏格兰语?凯尔特语?荷兰语?
潘安邦查阅的结果都不是。
潘安邦抬起头,仔细地沉思着。嗨,脑袋真的不好使了!怎么把距离女王国最近的国家——竖琴国给忘记了!他急忙翻开《爱汉大词典》,赫然看到上面这样写着,Déanaí:迟到、晚了。
潘安邦的心脏开始突突突地急速跳动起来。他的目光飞速落到下一个失踪者的名字上。
Pedro Tarde——佩德罗·达拉维。
他一看就知道是这是一个斗牛国人或者软木国人的名字。斗牛国语是美洲大陆使用最广泛的语言。据报道,斗牛国后裔居民在牛仔共和国人口中日益增多,是除了女王国后裔、非洲后裔之外的第三大族群。
《西汉大词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Tarde:迟到、晚了。
Abdullah Mudeher——阿卜杜拉·穆代赫。
Abdullah,根本不需要多想,潘安邦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阿拉伯人的名字。阿卜杜拉是标识性很强的穆斯林的名字,在西亚和北非以及伊斯兰国家和地区十分普遍。
Mudeher是什么意思呢?英语中没有这个单词。它一定是阿拉伯语的音译。因此,他必须按照英语的读音去寻找阿拉伯语的原词。他轻轻地翻看着《阿汉大词典》。这时,他发觉双手开始颤抖,精神也有一些紧张。他既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又担心事情太过于巧合,以至于这个结果彻底冲毁了他的观念。
Mudeher—— متأخر:迟到、晚了。
潘安邦一屁股跌坐在硬邦邦的木制椅子上。他用手捂住狂跳不停的胸膛,紧紧地闭住双眼,甚至不敢用力地呼吸。
稍事休息了一会,他的心情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潘安邦联想到和亲家一起失踪的那几个同事,心中犹豫要不要打听一下他们的名字?
强烈的好奇心最终促使他拿起了电话。他向女儿潘晓莉询问与亲家一起外出疗养的那几个同事的姓名和族别。
潘晓莉以前在公婆家里见过那几个人,给公公迟富贵送行的时候又在火车站见到他们,对他们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潘晓莉在电话里告诉父亲道:“听我公公说,克奇普克大夫是乌兹别克族,凯奇克什叔叔是哈萨克族,傲勒耶吉大哥是蒙古族。爸爸,您问这个干什么呀?”
由于还在继续求证过程中,潘安邦暂时还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研究的结果。于是,他回答道:“我不是语言教授嘛,各种语言都要了解一下。今天下班你直接回家来,我们全家人包顿饺子吃吧。”
接下来,潘安邦就不用再翻看语言大辞典了。天山外国语大学本身就是一个多民族组成的集体。教工和学生中少数民族比比皆是。
潘安邦在办公楼里转了一圈,就把这几个少数民族名字的含义问清楚了。果然不出所料,它们毫无例外地都是迟到、晚了的意思。
潘安邦呆呆地站在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神情恍惚地望着远处绿色的田野和高大巍峨的雪山。
“潘教授,您在思考什么问题呢?这是新的一期《法语世界》杂志。”维吾尔族资料员斯玛特古丽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热情地向潘安邦打招呼道。
潘安邦收回目光,谢过斯玛特古丽,接过了飘散着墨香的杂志,随手翻阅起来。
突然,《两名男子在香槟国波利尔城神秘失踪》的醒目标题映入他的眼帘。
潘安邦的身体猛然一颤,好像被一股电流击打了一下。他迅速摊开杂志,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读这篇文章。
文章中提到了两个失踪者的姓名。一个是香槟共和国波利尔城当地的居民、葡萄种植园主JulienEn Retard(朱利安·恩瑞达),另一个是大熊国葡萄专家(Alexander Obodych)亚历山大·奥波代奇。
潘安邦立刻翻开《法汉大词典》。
果不其然,En Retard是迟到的意思。
他又翻开《俄汉大词典》,Obodych在俄语中的意思依然是迟到的意思。
潘安邦的精神世界彻底崩溃了。他浑身松软,手上没有一点力气。一个人愣愣地坐在那里,神情怔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潘安邦足足僵持了半个小时,这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否则用巧合来解释这个奇迹是完全解释不清楚的。他决定,就此事展开深入细致的研究,一定要探索其中的奥秘。
太阳已经迫近西山,璀璨的晚霞漂浮在空中,提示潘安邦今天将是一个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日子。
潘安邦拾摊在办公桌上的报刊杂志,准备下班回家。他打算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就把这个惊人的巧合告诉女儿潘晓莉。
潘安邦刚刚走出学校大门,突然感觉眼前冒出一串金星来,紧接着是一片黑暗。他努力挣扎着,趔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道路上。
等到救护车赶到学校的时候,潘安邦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参加急救的医生告诉天山外国语大学的校长:潘教授因为大脑突发大面积溢血不治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