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老太太逢场作戏的手段正是高明。
对着我一个外人都能和颜悦色。
更别提傅家那些老人为她尽心尽力做事。
六妈又怎会因为我的几句话而背叛旧主呢?
“老太太肯为我做主。”
“我不觉得委屈。”
说着,二人又是亲热的寒暄一番。
待到日头下山,桌上的座钟发出响声,我刚准备起身告辞,老太太却是叫住了我,他起身走到屏风后面,从一副古色古香的名画后面取出一张黑白照片。
那黑白照片拍的不算太好,光影,人身看着有些模糊不清。
我有些不解其意,木讷的望着老太太。
“您这是?”
“说起来,这事叫我心疼的很那!”老太太叹了口气,指着黑白照片上面的模糊人影说道,“这原本是你简家的女孩,你竟也不识得?”
“简家女孩儿?”仿佛听到什么惊天奇闻,不可置信的望着照片。
一时间失态的哆嗦着指着上面的模糊人影。
“怎么可能。”
“香姐儿,你觉得我在骗你?”老太太苍老的手指抚摸着照片,眼神犀利的很,“当初你来傅家之后,我曾专门调查过你,不为别的只为我傅家不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那时你说你有足够的把握,我这才信了你的话。”
“后来派去的人将这张照片送了过来。”
“说起来这丫头还是你的妹妹,因着你悔婚,简家便将她送到对方的手里。”
“不过一两月光阴,等到再出现在世人眼中之时,俨然成了老太婆的模样。”
“我是不忍心你被蒙在鼓里。”
“所以便将事情告知。”
老太太语气满是惋惜,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说着,倒叫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早知简家人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却不知,他们能狠毒到这个地步。
眼睁睁的看着简家女坠入深渊,无动于衷。
这才是叫人心寒的!
只是眼下不是伤感悲秋的时候,我隐忍着内心的悲伤,抚摸着照片上面的人影,心中感慨万千。
有传言,清末民初之时,蜀中三年大旱,城中更有心狠手辣之人,偷偷将饿死的人充当猪羊肉出售。
当时,食人肉已成为社会惨状。
故此,后来有人以这件事为引,创作出不少有关这方面的戏曲,其戏曲里头掺杂有古今中外光怪陆离的稀奇古怪的故事,那故事情节大同小异。
左不过是乱世年间出精怪,精怪上身伤人命。
那修炼成精的精怪,大多是为了吞噬精气,保持人的特征。
至于那些凡人。
大多都为自己永葆青春的法子罢了。
只是那些戏文当中的说笑话罢了。
怎的,还有当真?
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后怕不已。
倘若那日我没能顺利离开简家。
今时今日有此下场的可就是我简香了。
我不由得为自己感到些许的庆幸,只失魂落魄的摇头。
老太太看我这样,只当是我受到惊吓,笑着安抚道:“香姐儿,我今日让你看这个并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不忍心让你落得这种下场而已。”
“你既然尽心尽力的为傅家做事,我自然要保你的安全。”
“只是——”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和,不似刚才那般好说话了。
“傅家宋家联姻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所以还请你多多费心,尽快治好经年的病。”
“如此,你也能功成名就的回到简家,不是吗?”
老太太的每句话看似都在为我着想。
我却是心知肚明。
如果我不能尽早为傅经年开荤,她自然不会留着一个废物碍事儿。
难保照片上面的人。
最终不会成为我的下场。
于简家而言,成为弃子是什么样的下场,我比她更加清楚。
眸色闪烁,心中的冷意渐甚。
脸上却是一如原本,恭敬从容:“是,我会尽快办成此事。”
转眼间从老太太的屋内走出,脸色,表情亦是换了个模样,手持摇扇正欲从腰间取出水烟杆儿,冷不丁撞上三姨太偷偷摸摸的脸。
门框边缘只露出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没说一句话跑了。
倒不像是她之前的性子。
不过眼下还有件重要的事儿去做,懒得追问三姨太了。
天将亮,透着朦胧胧的雾白,伶哥儿端着傅经年的夜壶刚从屋子里出来,哈欠还没打完因着我的突然出现吓得不轻,连带着手里的夜壶哆嗦着掉到地上,手指着我语无伦次:“香姐儿,你?”
“你怎么能来少爷的房间。”
“你懂不懂——”
“闭嘴!”不留情面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脑门上,无视伶哥儿哭天抹泪儿的可怜样,贼头鼠脑的探进房内。
只是人一进屋却未瞧见床上的男人。
屋内陈设简单,平添不少西洋物件儿。
猫着腰,正找寻着傅经年的踪迹冷不丁被后头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是还没有睡醒,傅经年的嗓音添了些许的沙哑。
只穿着墨青色的丝缎睡衣,背手站在门口,拦我去路。
一看架势便知有鬼。
我当然不敢明着和傅经年叫板,只笑着伸了伸懒腰,佯装锻炼身体道:“傅少,城子街那边有个郎中说早起锻炼身体好,我估摸着你也喜欢早起。”
“不如一起锻炼锻炼?”
“收起你那一套的把戏!”傅经年理都不理我,径自坐到椅子上。
约摸着过了半刻钟,便有小厨房端着新鲜的吃食鱼贯而入。
傅家乃榕城世家。
吃食更是讲究精致。
与那宫廷御宴比之过几。
单是那牛乳糕上头点缀的东西,便是请能工巧匠以新鲜的牛乳,经过提炼最后请厨子制作出花样来。
虽说滋味相同。
但东西考究,吃的人心情愉悦不是。
傅经年俨然一副贵公子哥儿做派,也不看我,只优雅的享用着美食。
等到吃的差不多,这才抬头正眼瞧我。
“说罢,又有何事?”
数日来的接触,傅经年对我也算有点了解,要么就是想方设法的勾引,要么就是想方设法的讨好。
大清早的追上门。
难不成会为了讨债?
他这般坦诚我倒也不好隐瞒,只笑着坐到傅经年的身旁,将老太太闲聊的内容告诉他,傅经年听完之后并未有太多的反应,只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清茶,抬眸,波澜不惊的笑笑。
“这些事与我何干?”
得,拿照片威胁的不是他。
他自然是没什么好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