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过,天子妃嫔摆驾回宫。
叶之晚狂乱的心跳随着近在咫尺的宫殿愈发咚咚作响。
临近乾定宫,禁卫统领萧十五一身寒气而来,叶之晚心里有点发怵,总觉得那银色面具下一双如狼般犀利的双眸有意无意地瞟向自己。
不知萧锦九听到了什么,平静了一天的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而后便取消了与妃嫔的晚宴匆匆离去。
待叶之晚回到宝粹殿,青黛早已侯着。
自十三十四被安排过来,生活琐事几乎都在两人眼皮底下,唯有沐浴时,叶之晚只让青黛一人伺候。
“如何?一切都还顺利?”
“太子已经出宫,皇后安氏.....已经...已经身死。”
“什么!”叶之晚大惊,“怎么回事?”
“按小姐安排,一切原本都很顺利。奴从宫中将太子与安氏送至尚德门,老夫人早已安排人接应....”
“为何是尚德门?”
叶之晚盯着青黛,按照原计划,安氏与太子从尚俭门出去西行10公里,才与母亲在城外的驿站汇合。
“小姐....”青黛扑的跪下,一向沉稳的人儿此时慌乱后怕,紧紧地拽着衣角。
“说!”
“小姐心善,想着以物易物....可...可安氏和太子,怎么同时存活于世上?小姐您安排将他们母子送至西北交于叶家亲信照看,但新天子登基,眼线早已遍布各郡,叶家人岂能全信,就连二姨娘和昭容娘娘,早已归顺了天子..”
有泪水从青黛眼中滚落,先前的慌乱被收起,尽管神色痛苦,但她跪的端端正正,“安氏和太子只能有一个活着出城。安氏保了太子,老夫人刚将太子送出城,安氏余部便杀了过来,叶府侍卫寡不敌众,眼见着前皇后就要被带走,去不曾想禁卫萧统领带着追兵赶到,前皇后与安氏余部,无一人存活。”
“母亲可安好?”
“老夫人做了乔装不易被认出,萧统领与安氏余部交手时,老夫人带着叶家侍卫撤退未被发现....”
说到最后两句,青黛似乎也不敢确信。但萧十五绞杀安氏,将尸体全部交于兵部做了清点记录,应该是真的没有发现。
叶之晚想起傍晚在宫门处,萧十五看向她的那个眼神。
他没有揭穿叶家,是什么目的?
“青黛,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小姐,青黛三岁被将军府相救后就跟着小姐,如今十四年了。”
“青黛对小姐绝无二心,但事关叶家,青黛不敢大意。”
叶之晚盯着朦胧的黑夜,初春的夜风寒意不减,吹在人脸上入骨的冰凉。
她是不满母亲改了她原有的计划,如今叶家有了把柄在他人手中,未来会如何谁也不知。
可母亲是不是也一样,不满她太过仁慈,放虎归山呢。
“母亲可有拿到东西?”
“青黛不知。青黛送太子出城归来时,安氏和叶家已经交手。”
农历四月十五,白婕妤生辰。
她本妃位不高,生日宴也办的不算隆重,天子未出席。
然笙歌觥筹中,白婕妤食不下咽,太医来诊,婕妤生怀龙嗣两月有余。
这是天子第一个孩子,无论皇子公主,都格外被重视。
后宫依然属明珠夫人为尊,叶之晚带着众侍女亲自挑选了不少对孕妇有益的食补,又将太医唤自婕妤殿中,当着婕妤的面一一心细叮嘱各食补相生相克原理,待侍女们都烂熟于心才离开。隔日,天子下诏,白婕妤晋升昭仪,赐朝阳宫。
朝阳宫,前皇后安氏生前的寝殿。
后宫哗然。
当日,白昭仪身姿柔弱到宝粹殿请安时,没有与叶昭容同行。如今她们妃位相当,天子赐宫更是含义不明,后宫无人再敢暗讽她对叶昭容的阿谀奉承。
叶昭容面色如常,甚至主动亲近,叮嘱恭贺。
环肥燕瘦几十人,各怀心思。
叶之晚以天子喜得子嗣为由,免了后宫嫔妃的每日请安。
她甚是不喜女子间的勾心斗角。这孩子才两月,胎位不稳,白昭仪又掩盖不住的得意洋洋,着实让人担心。
而且,国库越来越空虚了。
西北战乱不减反增,百姓开始逃离,听说距离战场最近的郡县,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叶之晚有时也会怀疑,自萧锦九登基开始,便促商励农,俨然一副战前准备,是不是早已有了扩疆土的打算。
可国库无余钱,他用什么扛过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