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点，解放路上一家网红火锅店。
朱安安先到，挑了一个僻静的位子坐下，她今天化了点淡妆，眉笔是买卫生巾送的，口红是超市购物的阳光普照奖。
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天生丽质难自弃，腹有诗书气自华。
坐在对面的肖赫白同样把霸总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身高腿长，骨相硬朗，眉眼细长，嘴角温柔——硬是把优衣库一件99元的帽衫穿出了999元的效果。
肖赫白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免费的大麦茶，而是一杯威士忌，语声清冷：“朱安安，你说一直梦见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每次都是一模一样，还是略有不同？”
朱安安同样故作沉吟：“这个说起来，有一段日子了，你要让我好好回忆下。”
她把菜本推到他面前，“要不我们还是先点菜吧，等菜上来了，边吃边聊？”
肖赫白看也不看，微微一笑，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朱安安想着他举手投足的霸总气质，这顿总不会让自己掏钱，手指伸向午市特价中298元的“牛气冲天”套餐，刚要开口。
肖赫白已然道：“这一顿AA。”
朱安安伸出去的手指立刻缩了回来。
“我要一份青菜。”肖赫白泰然自若道，“我胃不好，吃不了荤的。朱安安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考虑我。”
“我也要一份青菜，我最近体重管理，脸上又爆痘，还是吃清淡点好。”朱安安优雅微笑。
“行，那就两份青菜。”肖赫白冲服务员道。
服务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要别的吗？锅底也不要？”
“不要！”肖赫白断然拒绝。
服务员悻悻退下。
肖赫白拿起桌上的湿巾抹了抹手，一脸不屑：“外行！吃什么锅底啊，这麻辣鲜香的一上来，哪儿还吃得出青菜的原汁原味？”
“那是！这检验食材最好的烹饪方式就是清蒸和白灼！”朱安安一本正经道，“看来你也是个行家！”
“客气，对生活品质稍有要求而已。”
肖赫白看两人都演得差不多了，再次切入正题，“那个，回忆起来没？你的梦里都有些什么？”
朱安安道：“我那个说来话长，要不先听听你的梦？”
“也好。”
肖赫白把自己的三次循环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卧槽！这也太炸裂了！肖赫白你、你等一下……”朱安安激动地掏出随身带的速写本，用嘴咬下笔帽，“你让我记下来，你这个开头太炸了……擦，难怪我不火，我活该！我怎么就想不出来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开头来……好，你别停，继续！继续啊！”
她说了两遍，都没等到下文。
抬起头来，只见肖赫白两手抱肘，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怎么……不说了？”她尴尬地笑了笑。
“朱安安，该不会你昨天说做梦是哄我呢？你空手套白狼，来我这儿找素材了啊？”
“不是，呵呵，怎么会呢？”朱安安矢口否认，“我可是美少女漫画家，有的是素材……”
肖赫白也不和她强辩，掏出手机，百度词条搜索朱安安。
“朱百万，本名朱安安，签约扑通扑通漫画五年……”肖赫白照着网页念念有词道，“哈，签约五年连一部像样的代表作都拿不出手？还美少女漫画家？粉丝也才三个！喂，别告诉我这三个粉丝，是你爸、你妈，还有你大舅吧……”
“我妈死了。”
肖赫白笑声戛然而止。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两人同时道：“对不起。”
愣了一秒后，又异口同声：“没关系。”
朱安安笑了，喝了一口桌上的冷茶，理了理鬓边碎发：“实话实说吧，我是个扑街，数据烂的一批，平台都快和我解约了，约你出来，确实想从你身上挖素材，所以才编了刚才那些话，对不起啊。”
“我也不对，不该笑你。”肖赫白这人，吃软不吃硬，朱安安的坦白，倒让他更多了几分愧疚，“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我也失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
“那这顿我请吧，谢谢你昨天救我。”
“不用不用，我请，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两人互相客气起来，桌上手机响起，朱安安接起来，说了几句挂了，对肖赫白道：
“罗警官打来的，说昨天给我下药的那个人已经认罪了。”
“什么原因说了吗？”
朱安安点点头：“他叫李越，是我爸的员工，上个月刚被开除，他想报复我爸，所以才对我下手。”
“你爸还有员工？”肖赫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爸是干嘛的？开饭馆的？”
朱安安垂着头，捏着手里的茶杯：“他叫朱国雄，是天雄地产的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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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火锅店出来。
肖赫白嘴贱心软，说说没钱，也确实没钱，可一看到朱安安心情低落，又挺同情她，默默点了那道298的“牛气冲天”，想让她高兴。
今天不是周末，但步行街上人特别多，两旁都有摆出来的小摊，一个卖花的聋哑女孩儿用手语和人做着生意，还有个小丑戴着五颜六色的假发，给孩子们扎气球。
看着久违的烟火气，朱安安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了？还在想李越的事？”
肖赫白见她发呆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儿挺热闹的，挺好。”
“说的就跟你没见过世面似的，这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是这样？”肖赫白笑了，指着步行街的头和尾，“呐，我从前上班的时候，每天都要在这儿换地铁，这条路一天走两遍，一模一样的摊子，看个几次就腻了。”
“我不怎么出门。”朱安安依旧兴致勃勃，盯着板车上的冰箱贴，“画画这工作，没你们想的这么浪漫，尤其是像我这种扑街，接到的稿子本来价格就低，再不拼命多画点，连房租都交不起。”
她仰起头，明媚地笑了笑。
肖赫白注意到，她左边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
“你说你爸的事儿是真的？”
“你说的哪一件？是说他手里有矿？还是说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事儿？”
“都有。”
“那就都是真的。”
“嗨，早知道有您这条捷径，我还投什么简历啊，直接拜您的山头不就完了？”肖赫白半真半假，“我不管，我可是为了救大小姐你，面试才黄的，你得赔我！”
“我是我，我爸是我爸，你要是冲着我爸才和我做朋友的，那咱俩趁早绝交！刚才吃饭的钱我转你!”
她说着拿出手机来。
“哎，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肖赫白不敢再胡扯，“我只是好奇，你堂堂天雄集团的大小姐，怎么搞得比我还穷？你和你爸，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越亲近的人伤你越深，这么朴实无华的真理都没听过吗？”她自嘲道，“真想知道的话，再请我吃饭啊，我心情好就告诉你！”
“喂，我都请过一顿了，下顿不该你请我吗？我还没工作呢！”
“那就等你找到工作呗！”
朱安安快步向前，经过奶茶铺的时候，店门口的小姐姐塞了一张宣传单页给到朱安安，她扫了一眼，笑容明快，“看，买一送一，今天我先请你喝奶茶！”
“不用，刚才吃挺饱了。”
“饱了才需要奶茶，给你溜缝儿呢！你不挑的话，就跟我一样啊，黑糖珍珠大杯！”
盛情难却，肖赫白点了点头。
像是为了烘托气氛，商场也极有默契地在LED户外灯箱上开始播放MV，《yesterday》，一首很老的歌，但也很好听。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朱安安轻轻跟着哼唱，提着打包好的奶茶挤出人群。
肖赫白突然扑向她，紧紧抱住她！
“喂，你、你不是吧！”
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手足无措，僵硬道，“肖赫白，我是想把你当书里男主，但你这节奏，也太猛了吧？”
“叫、救、护、车……”
他在她怀里软软倒下。
朱安安这才看到，肖赫白身上，一把匕首从后背直插至前胸，血渍染红帽衫。